大陣后的草屋內,光線昏暗。
唯一的光源,是門外血祭大陣映照進來的,那不祥的暗紅色血光。
這光芒如同搖曳的鬼火,在粗糙的泥坯墻和鋪著干草的床鋪上,投下扭曲跳躍的陰影,更增添了幾分陰森壓抑。
劉聰此刻全身籠罩在寬大的黑袍中,臉上覆蓋著那張,象征殺戮與隱匿的青面獠牙鬼面具——正僵立在床邊。
他的身影被昏暗的血光,拉得細長而怪異,投在墻壁上,宛如一頭蟄伏的魔影。
草床之上,柳含煙靜靜地躺著,失去了知覺。
她如瀑的青絲凌亂地散開,鋪在干草上,襯得那張即使在昏迷中,也依舊清麗絕倫、卻帶著一絲脆弱的臉龐,愈發的蒼白。
勝雪的白衣,沾染了些許灰塵和草屑,勾勒出驚心動魄的身姿。
那份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疏離,此刻在毫無防備中,竟呈現出一種令人心臟驟縮的柔弱之美。
黑袍下的劉聰,身體在不易察覺地微微顫抖。
透過鬼面具眼孔后的那雙眼睛,此刻正閃爍著極其復雜的光芒——痛苦、掙扎、貪婪、不甘,如同沸騰的熔巖,在冰層之下翻涌。
他死死地盯著柳含煙的臉。
這張臉,他曾無數次在夢里描繪,渴望得到她為自己綻放的笑容,哪怕只有一秒,卻從不可得。
他曾掏心掏肺,恨不得把世間所有珍寶都捧到她面前,只為換她一點歡顏。
他記掛著她的每一次顰眉,喜悅于她每一次偶然的目光停留。
柳含煙的每一分喜怒哀樂,都曾是他情緒的晴雨表。
他將自己的一切都卑微地獻祭在她腳下,用盡全力扮演著那個溫柔體貼、配得上她的藥王宗俊彥。
他幻想的是雙宿雙飛,是兩情相悅,是她心甘情愿、含羞帶怯的接納……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草屋內死寂無聲,只有大陣血池沉悶的“咕嘟”聲隱約傳來。
無數鮮明如刀刻的畫面,在劉聰的腦海中,在這一瞬間炸開了鍋——
多年以來,自己每一次小心翼翼、充滿希冀的靠近;
精心準備的禮物送到柳含煙面前時,卻換來那比秋霜還冷的平淡目光;
當她想念畢陽、為畢陽失神時,眼中那足以讓他嫉妒到發狂的憂傷和溫柔……
所有這些付出與期待,在畢陽那個該死的練氣期小初圣面前,都變得蒼白可笑,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