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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替程安之在住院部辦理入院手續時,程安之坐在輪椅上仔細研究自己腳上的夾板。
如果是石膏,還可以在上面畫畫,夾板的話,沒有太多可發揮的余地,她暢想了一下后,下單了一組文創插畫貼紙。
來異地旅行也能淪落到住院的地步,程安之感慨自己命途多舛。
她還得瞞著耿慧潔,否則耿慧潔說不定會立刻飛來照顧她。
偏偏想什么來什么,耿慧潔很快發來一則視頻通話請求。
程安之當場熟練運用輪椅,將自己移動到看不見醫院具體標識的角落,又用身后的窗簾把輪椅遮住。”在哪兒呢?”耿慧潔問她。”在外面。”她含糊其辭,又說:“清宴馬上就到了,到時候我跟他一塊兒回去。”既然清宴去了,你再陪他好好玩玩吧。”耿慧潔忽然壓低聲音,”靜之不在你旁邊吧?”不在。”少讓她跟清宴接觸,他們倆合不來。”好。”沒聊幾句,程安之找了個借口,掛了視頻。
護士這時進來通知:“程安之,有人找你。”
她一抬頭,不是程靜之也不是徐清宴,而是從”精分小紀”中走出來的紀司北。
紀司北黑著一張臉,眼睛里明明有關切,卻硬生生被他皺起來的眉頭壓下去這一分溫柔。
他剛剪了頭發,沒有穿正裝,黑白灰搭配的休閑穿衣風格和白色球鞋,讓他整個人透出一股既清爽又蓬勃的風華意氣。”你怎么來了?”程安之莫名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遮擋輪椅的窗簾還未來得及扯開,她拉住窗簾下擺,想要繼續遮擋。”程安之你幾歲了?”紀司北大步走過來,扯開窗簾,視線落在她綁著夾板的腳踝上,眼神頓時鋒利了幾分,但很快又柔和下去,露出一些憐惜。
他壓低聲音問她:“疼嗎?”我二十六了。”程安之正經回答道,又嬉皮笑臉:“不怎么疼。”你知道這是我第幾次在醫院里找到你嗎?”紀司北的眼睛里有倦色,有怒氣,有淡淡的無奈。
程安之細算了一下,問:“第四次?”
她話音剛落,程靜之和徐清宴雙雙走到門口。”司北?”程靜之驚訝著開了口。
她驚訝的神情讓紀司北看出來,程安之很久不在姐姐面前提他了。”靜之,好久不見。”
程靜之看到男人的眼眸一瞬間黯淡下去,再看一眼病號,她的神色與他百分之九十相似。
徐清宴倚在門框上打量這個曾經聽過,后來在雜志上看過,但始終未曾謀面過的男人,覺得他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應該是設定不一樣。他所認為的紀司北遠沒有現在這樣有溫度。”探視時間馬上過了,留一個陪護跟我去辦陪護證,其余家屬請盡快離開病房。”
護士一聲令下,程靜之最先作出反應:“我留下,你們二位先走吧。”你家里還有長輩需要照顧,還是我留下陪安之吧。”徐清宴又開口。
程靜之反對:“大哥,安之是個姑娘,你一個大男人怎么照顧她?”我又不是沒照顧過她,她那幾年總是生病,有一回昏迷了將近三天,慧姨走不開,是我親自照顧的……”那個,其實醫院有護工,而且我也不是不能動,你們都回吧。”程安之瞥了眼紀司北的臉,他剛好轉過身。她沒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她聽見他對護士說:“我來吧。”
話落,紀司北投給程安之一個只有她看得懂的眼神,不容置喙道:“我陪你,可以嗎?”請問你是?”徐清宴打破節奏,明知故問。
程安之吞下一口呼吸,剛想開口介紹一下紀司北,程靜之先她一步開了口:“安之以前的男朋友。”哦。”徐清宴仿佛聽見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給你們三分鐘時間商量一下,商量好了我再進來。”護士工作時間繁忙,沒空聽他們互相介紹,離開的時候又嘟嚷了一句:“演修羅場呢?”
氣氛又凝結。
程安之胡亂抓一把頭發,懇求道:“都走,好嗎?我只是腳踝受傷,不是癱瘓。”我有話要跟你說。”紀司北看著程安之的眼睛,強調一句:“很重要。”微信聊。”程安之不覺得讓他留下是正確決定。”程安之……”你沒看到她不想跟你聊嗎?”徐清宴打斷了紀司北的話。
兩個男人互相看著對方,彼此的眼睛里都有暗生的互斥情緒。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時,程靜之走過去找護士去辦陪護證了。
程安之大舒一口氣,視線落回紀司北的臉上,他正看向她的腳踝。
她避開了視線,又下意識地用窗簾遮了遮自己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