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家懸案(四)（第1頁）

魏錦帶著蘇明遠借著火勢的掩護，破窗而出。落地時蘇明遠的繡囊不慎滑落，一顆墨玉棋子滾了出來，在月光下泛著幽光。他俯身去拾，卻見棋子背面刻著個極小的卒”字——是父親生前最愛的那副象牙棋!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年隆冬，父親與一位客人在書房對弈至深夜。他偷偷扒著門縫張望，見那客人食指戴著枚蛇形銀戒，落子時總習慣用戒面輕叩棋盤。此刻細看，墨玉棋子邊緣竟有道細微的凹痕，恰如蛇齒咬痕。

遠處傳來瓦片碎裂聲。他急將棋子攥入掌心，卻觸到棋身隱秘的凸起。就著月光細看，棋面卒”字的下方，竟藏著道淺溝，內里填著暗紅色粉末。指腹輕抹，粉末散發淡淡腥甜——是血竭!

二十年前那晚，他分明聽見父親在火中厲喝：好一招‘棄卒保車’!”當時只當是棋語，如今想來

“嗖地一聲，一支羽箭釘在他腳邊。抬頭望去，客棧屋頂立著個黑衣人，手中弓弦猶顫。月光照見那人腰間玉佩——半塊雕著蟠螭紋的羊脂玉，斷口處與蘇明遠懷中的殘玉嚴絲合縫。

黑衣人突然摘下面巾，露出張布記燒傷的臉。蘇明遠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張臉，竟與記憶中管家的容貌有七分相似!

可管家明明葬身火海

“少主快走!”黑衣人突然嘶吼著轉身，一刀劈向背后襲來的黑影。金鐵交鳴聲中，蘇明遠看見他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正是當年為救自已，被坍塌的房梁壓斷的!

繡囊還在燃燒，火舌舔舐間露出內襯上密密麻麻的字跡。隱約可見寒山寺古井”四字下，畫著副古怪的圖案：九枚棋子圍著一口井，其中卒”子正對的位置，墨跡被反復描粗，幾乎要透出紙背。

夜色如墨，魏錦和蘇明遠站在寒山寺的古井邊，蘇明遠手中的墨玉棋子被月光映得發亮。井水幽深，倒映著殘缺的月影——像一塊被打碎的銅鏡，又像一盤未下完的棋。

他攤開掌心，墨玉卒子靜靜躺著。父親當年的棋局，如今輪到他來下。

——可這盤棋里，誰是“卒”誰是車”

井沿的青苔上，有幾道新鮮的刮痕，像是有人匆忙間抓撓過。蘇明遠俯身，指尖觸到井壁上一道暗紅——是血，尚未干透。

他猛然想起那封密信上的火漆印，圖案是一條銜尾蛇，首尾相連，無始無終。

——原來，二十年前的血案，不過是一枚

被故意犧牲的卒”子。

而真正的殺招，才剛剛開始……

井水突然泛起漣漪，倒映的月光碎成千萬片銀鱗。蘇明遠在晃動的波光里看見自已的臉——竟與黑衣人的燒傷面容重疊在一起。

夜風掠過古井，發出嗚咽般的哨音。

他忽然意識到，這口井的形狀像極了一枚豎立的棋子。井沿青苔下露出的銘文在月光里若隱若現：“寧棄一子，不輸半局”。

字跡與父親書房那幅《弈理指歸》的題跋如出一轍。

懷中的殘玉突然發燙。

遠處傳來打更聲，卻比尋常梆子多敲了一記——是當年蘇家約定的警報信號。

一片枯葉飄落井中，水面頓時浮現出蛛網般的血絲。那些血絲緩緩聚攏，竟勾勒出一張殘缺的棋盤。

棋格間，有未干的血珠在滾動，像極了

——蓄勢待發的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