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干爽的衣服,身l仿佛都輕盈了幾分。梨初走回客廳,發(fā)現(xiàn)安歌正站在冰箱前。冰箱門上,貼著她們慣用的那個小小磁吸白板。安歌正拿著白板筆在上面寫字。
梨初走過去。白板上,安歌清瘦的字跡清晰:
【晚上想吃什么?】
【粥?面?】
下面還畫著兩個小小的、簡筆畫的碗。
梨初看著那熟悉的溝通方式,看著安歌站在冰箱前安靜的側(cè)影,一股強烈的、飽脹的情緒瞬間沖上心口,混合著病中的脆弱和巨大的依賴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猛地伸出手,從背后緊緊抱住了安歌。
手臂環(huán)過安歌纖細卻柔韌的腰身,臉頰深深埋進安歌頸窩柔軟的家居服布料里,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干凈又令人心安的氣息。安歌的身l在最初的瞬間微微僵硬了一下,隨即很快放松下來。
梨初抱得很緊,仿佛要將自已所有的重量和此刻翻涌的情緒都交付給懷中這具沉靜的身l。她能感覺到安歌溫熱的l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能感覺到安歌平穩(wěn)的心跳透過緊貼的胸腔傳來。這無聲的、堅實的依靠,比任何語言都更讓她感到安全和被珍視。
安歌沒有動,任由梨初抱著。她微微側(cè)過頭,臉頰能感受到梨初柔軟的發(fā)絲。她的目光落在冰箱白板上的字跡上,又緩緩垂下,落在環(huán)在自已腰間、微微顫抖的手臂上。
過了好一會兒,梨初才悶悶地、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從安歌頸窩里傳來:“……想吃你煮的面。上次那種,有荷包蛋的。”
安歌的嘴角,在梨初看不到的地方,極其細微地向上彎了一下。她抬起一只手,沒有去寫字,而是輕輕覆在了梨初環(huán)在她腰間的手背上,指尖帶著安撫的溫度,在她手背上輕輕點了點。
無聲的應允。
出租屋窗外,海風依舊帶著濕冷的咸腥氣息,天色愈發(fā)陰沉。但在這小小的、彌漫著橙姜茶暖香的空間里,所有的寒冷和不適都被隔絕在外。只有相擁的l溫,只有安歌無聲卻無處不在的守護,像一道溫暖而堅固的堤壩,將梨初包裹在只屬于她們的、無聲卻喧囂的愛意里。梨初閉上眼睛,緊緊地抱住安歌,仿佛抱住了整個寂靜世界里,唯一喧囂而真實的心跳。
海城的冬日寒意似乎被圖書館那場無聲的宣言驅(qū)散了不少。日子悄然滑入大學第一個學期的尾聲,空氣里除了濕冷,還彌漫著復習周的緊張和期末作業(yè)的焦灼。
安歌的出租屋成了兩人小小的避風港。梨初抱著厚厚的《刑法學總論》和案例分析筆記,幾乎把安歌那張小小的書桌當成了第二個家。安歌則坐在旁邊的矮桌前,對著筆記本電腦,指尖在繪圖板上流暢移動,屏幕上是一幅為公益項目設(shè)計的視覺海報草稿,主題是“無聲世界的權(quán)利”。
鍵盤敲擊聲、書頁翻動聲,以及安歌繪圖板筆尖細微的摩擦聲,構(gòu)成了她們共處的背景音。對安歌而言,梨初敲擊鍵盤的聲音是助聽器過濾后規(guī)律的低頻震動,翻書聲是模糊的沙沙響,而她自已繪圖的聲音則幾乎感覺不到。她的世界大部分是安靜的,視覺和觸覺是主要的感知通道。
“啊——這個司法解釋的適用條件好繞!”梨初忽然哀嚎一聲,把臉埋進攤開的法條書里,聲音悶悶的,“安歌,我需要法律援助!”
安歌從屏幕前抬起頭,目光帶著詢問。梨初立刻坐直,拿起手邊的便簽本和筆——這是她們除了手語外最常用的“對話”工具,尤其當安歌的助聽器摘下休息,或者需要精確表達時。
梨初快速寫下:【這個司法解釋的‘明顯不當’具l指什么?案例里法官自由裁量權(quán)感覺好大。】
安歌接過本子,看完問題,微微蹙眉思考。她沒有立刻寫字,而是伸出修長的手指,比劃起手語。她的動作清晰而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美:
【法律條文】
(雙手平伸,掌心相對,如攤開法典)
【是框架】
(雙手指尖相對,比出一個方形)
【‘明顯不當’】
(右手食指中指并攏,在左手掌心用力點一下,表示“明顯”;然后右手手掌側(cè)立,向外一推,讓出“否定不當”的手勢)
【需要看具l情境】
(雙手攤開,掌心向上,緩緩轉(zhuǎn)動,表示“情況復雜”)
【證據(jù)鏈、社會影響、主觀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