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壯苗癱坐在地上呼吸不過來,張開嘴才得以喘息。
他想吐,又怕妻母的鬼魂見了會覺得他嫌棄她們便死死捂住嘴。
沈卿放輕了腳步,走到一旁掀起草席,臭味一霎更是明顯,腐臭混著酸臭。
女人已被泡得浮腫變形,面目被魚蝦啃食,再不見生前模樣。
沈卿問道:“你妻母可有什么特征。
”王壯苗默了片刻,聲音隔著手掌悶悶傳出:“俺的婆娘右手手臂有顆痣,那里曾被燙傷過。
”沈卿聞言看向尸體手臂,確有一顆痣和隱約可見的燙傷痕跡。
她沒說話,只默默又將草席蓋回去。
她第一次如此接觸水尸,方才掀起草席時的手還不自控地顫抖,但現(xiàn)在她轉(zhuǎn)身,再面對另一具尸體時已是手穩(wěn)心穩(wěn)了,她對任何事都能適應(yīng)得很快。
“母親呢?”她放柔了聲音問。
王壯苗緊閉著眼,他一回憶起妻母的特征便不受控制地想起美好的過往,可那些美好如今一擊即碎。
裴云程走到她身邊,從她手里接過草席蓋了回去,小聲道:“他的母親王尋梅身材佝僂,脊背骨骼彎曲,這具已確定了身份了。
”這具尸體正是裴云程從下游攔網(wǎng)處撈回的。
“咚”的一聲,三人齊齊望去——王壯苗哭昏過去了。
托凌成化將王壯苗帶去給旁人安頓,二人走至廊下,沈卿這才有機會問道:“尸體沒有任何傷口,難道是直接溺死的?”裴云程看著她,神色幽深,不過還是先回了她的話:“也可能是毒殺。
”沈卿憶起昨日裴云程才同她提過王尋梅曾報官說何清許毒殺鄰里,如此也不奇怪了。
只是她對藥理不甚了解,也不知道此地有沒有精通此道的人。
她正要再問,倏地感覺額頭一涼,她想抬頭望去,但額頭被裴云程用手按住,她便只能看到他開合的唇。
“你已好了?”裴云程問得簡單,她怔愣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他原來是在試自己的體溫,問自己身體是否痊愈。
沈卿自感已好了大半,只是身體仍有些余熱,而裴云程先前在水面上打撈時被江風(fēng)吹得寒極了,現(xiàn)在又浸在夜風(fēng)中,體溫便一直沒有回升,帶著寒涼,對現(xiàn)在的沈卿來說卻是剛好。
“好些了,只是有些貪涼。
”她說著,微微偏過頭去,正像蹭過他的掌心。
裴云程只感覺手心騰起一陣酥麻,他還未反應(yīng)過來那陣感受便已傳達到他xiong腔之中,蕩起一陣漣漪,久久平息不下。
他氣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