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含章沉默得像個包車司機……盡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譚霏玉在一陣如坐針氈后主動挑起話題:“老板平時經(jīng)常自己去越野嗎?”
“偶爾吧。”石含章想了想,“剛提的車,去的地方其實不多,就這附近的野外去過。”
譚霏玉:“那接下來是準(zhǔn)備自駕去哪兒玩嗎?”
“是有這個打算,”石含章頓了頓,說,“不過不是去玩。”
“嗯?”
石含章:“下個月要去上海搬磚,想著直接開過去,路上遇到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可以順便逛逛。”
譚霏玉捕捉到一個關(guān)鍵詞:“搬磚?這邊的民宿不干了嗎?”
石含章:“嗯,轉(zhuǎn)給別人了。”
“這樣子,”過了最初那陣,譚霏玉的話匣子逐漸打開,而且這次石含章說話比較正常,能有來有回地進行問答,于是譚霏玉接下去說,“我還以為至少開到旺季結(jié)束呢……說起來其實我訂民宿的時候感覺幾乎都沒開,你家是為數(shù)不多開著的。”
“這邊是這樣的,”石含章說,“旅游城市么,這幾個月淡季基本沒什么客人來,很多民宿和飯店都不開,一般人就算來,住也是住到市區(qū)去……你呢,怎么會想到這個時間來敦煌?”
結(jié)果譚霏玉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過來問:“老板你是本地人嗎?”
石含章:“算是吧,不是敦煌的,但是甘肅的。”
譚霏玉心說普通話真標(biāo)準(zhǔn)啊,說的竟然不是咚煌——之前天天刷到甘肅口音笑話,說甘肅人發(fā)不出韻母un的音,這兩天在這兒待著聽人說話確實如此,春天說成沖天,裙子說成窮子,十分可愛。
這話他沒敢說出口,盡管他是真心覺得有趣,并沒有什么負面的看法,卻怕冒犯人家,回過頭去答老板的問話,當(dāng)然各種前因他沒有詳細解釋,只是粗略一說:“就辭職了想出來玩,又不知道去哪,刷到網(wǎng)上說這邊淡季門票半價,不管不顧地就來了。”
石含章:“也挺好,錯峰出行,至少不會人擠人,夏天來可能車都打不到。”
譚霏玉嘗試著開玩笑:“夏天來就享受不到定制觀星服務(wù)了。”
誰知石含章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沙漠露營觀星的團挺多的,不至于享受不到。”
“……哎呀。”好了,就正常聊了會兒又轉(zhuǎn)回人機了,譚霏玉抓了抓頭發(fā),“就是挺謝謝你的,我感覺你們這兒人都很好。”
譚霏玉其實想單說石含章人很好。
“不客氣……我也沒別的意思,”石含章頓了頓,“就是看你早上哭得真?zhèn)模胫€是得讓來玩的客人帶點美好回憶回去。”
隨后石含章的目光瞥過來一些:“為什么哭得那么傷心,能說么?”
譚霏玉沒立刻答話,石含章撤回前面的問題:“抱歉,不能說就不說了。”
“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就是有點,嗯……”譚霏玉斟酌了一下言語,“做不了想做的工作了,煩得要死,挺搞笑吧,對一份工作真情實感到為了它哭的地步,明明只是工作而已,能糊口就行,但是就,唉……當(dāng)然也是因為喝了點酒啦,平時也不至于,見笑了。”
一邊說,譚霏玉一邊用余光悄悄觀察石含章的側(cè)臉,發(fā)現(xiàn)他的確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似乎是沒想到譚霏玉哭的理由是這個。
“我不會笑你,也沒什么可笑的,”石含章說,“敬業(yè)愛崗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體現(xiàn)。”
譚霏玉:“………………”
石含章:“……”
石含章:“對不起,我只是在活躍氣氛。”
譚霏玉真被逗樂了,發(fā)出低低的笑聲。后排的黑白狗聽見動靜拱了個腦袋過來,很快又趴回去。石含章悄悄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