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對他的怒火已經足夠,他不想再給顧淮增加任何懲。罰他的理由了。
林羽安顫抖著指尖,端起了面前的白瓷粥碗。
白米粥黏糊糊卻沒有絲毫滋味的口感十分難以下咽,熱氣熏得人眼眶發(fā)燙。他盯著粥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喉結鼓動數下,才總算將其咽下。
林羽安機械地吞咽著,聽見自己心跳聲在耳膜上咚咚撞擊。
他以為自己下一刻就會忍不住地吐出來,但是沒有。雖然難受,卻還是相安無事地吃完了整頓飯。
這讓他最開始的抗拒和不適,都顯得像無病shenyin的矯情,只有自己知道這頓飯吃得有多痛苦。
完成任務的劉阿姨端著餐盤離開了,林羽安看著眼前熟悉的房間,只感到一陣窒息。
他一直都是一個很膽小的人。剛剛失憶那段時間,他總是很怕一個人待著,多希望顧淮能夠同意晚上搬回他的房間。
可如今,顧淮問也不問他的意見便將他搬了回來,他卻一點都不想在這里繼續(xù)待下去了,這里只會讓他感到恐懼,想要逃離。
他下床走到了門口,看到家里阿姨的數量增加了不少。再從窗口向下看去,便見樓下幾乎增加了一倍的保安。
大概,都是來盯著他的吧。
看來顧淮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妹妹,為了報復他,甚至不惜花這么大的代價和心思。
他該怎么辦呢?他要怎么,才能從眼下的困境里逃離?
正思忖,房間的門忽地砰一聲被人關上了。
林羽安被嚇了一跳,一轉身,便看到了顧淮。
顧淮冷著臉走到了林羽安旁邊,順著林羽安方才的視線往窗口外看了一眼:“在想要怎么跑?”
林羽安渾身都因為緊張而緊繃著,指尖掐進了掌心里,默默朝旁邊挪了挪,和顧淮拉開了距離:“沒……沒有。這么多人,我反正……跑不掉。”
他越說聲音越小,低垂著腦袋,脖頸上骨節(jié)十分明顯地突起著,睡衣領口下是蒼白瘦弱的鎖骨。
顧淮皺了皺眉,將手中的文件袋放在一旁桌上:“你到底想起了什么?”
林羽安就知道,這個問題必然繞不過去。可他不明白,顧淮明明不相信他,為什么還要一遍一遍地問。
但他別無選擇,只能回答如實:“只想起了一些……一些片段。你想知道的……我還是沒想起來。”
在昏迷期間,或許想起了一些什么吧,但睜眼之后,那一切便都像一場夢一般,什么都記不清了。
果然,顧淮看向他的目光是那么審視而冰冷,那根本不是信任的姿態(tài)。
他想起了昏迷期間林羽安無意說出的只言片語,語氣生冷:“林羽安,說話之前,先自己把其中的漏洞都想清楚。”
如果什么都沒想起來,為什么會在睡夢中,對顧汐道歉?
林羽安閉了閉眼,心痛到無以復加。
他曾在睜眼的第一瞬間,覺得顧淮是那樣的可靠,能給他那樣的安全感。
可事到如今,他所受到的絕大部分傷害,卻都是來自這個他最崇拜最喜歡的人。
那么多陌生人都愿意幫助他,愿意對他好,可只有顧淮,他愿意相信所有人,唯獨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