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廝在城隍廟放鴿子。”江羨回從中取出一封信,“真沒新意。”
沈南安展開信紙,上面只有寥寥四字:“暫不行動。”
“模仿他的字跡。”她看向裴寂,“粥棚事發,藥材丟失,恐有內亂,行動提前。”
裴寂點點頭,立馬執筆。
他想觀望,那她偏就添把火。
“想用錢員外的死,賣個人情,警告收手。”沈南安翻著賬本,“又想借我們鏟除林侍郎,是黑鴉在搞鬼,還是上面的人,我想,這幾天便會分曉。”
三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水越渾,沉底的鬼魅才越容易顯形。
沈南安取出一張空白奏折:“我明日上書,只提錢萬貫之事,對于其他暫不提及。”她蘸了蘸墨,突然抬頭,“裴侍郎,你可知李知州今日行蹤?”
“自從錢員外暴斃,他便一直呆在府衙。”裴寂將寫好的信紙遞給江羨回。
沈南安點點頭:“洪水剛退,過不了幾日怕是要鬧疫病。勞煩裴侍郎差人這段時間備好藥材。”
“好。只是這堤壩剛合龍,夯土還沒干透,若疫病起了,勞工們聚在工棚里,怕不是好兆頭。”
江羨回將裴寂遞來的信紙系在信鴿爪上:“我會讓親衛去工棚那邊盯著,今晚就把隔間再分細些,燒艾草的火堆也多添幾處。”
接下來幾日,裴寂幾乎泡在堤壩上。
直到第三日午時,沈南安在府衙接過他派人送來的字條。
裴寂的字跡帶著幾分潦草,城東棚戶區昨夜倒了十幾個,上吐下瀉,高燒不退。
“宋主事,”沅州州衙的劉主簿佝僂著背,一張臉皺得像核桃,聲音發顫地捧著一卷簿冊,
“東城剛又報上來二十七戶不是發熱就是上吐下瀉,家里但凡有個能動的,都堵在州衙門口要藥。”
他咽了口唾沫:“還有西郊那義莊,今早去看時,門板都快蓋不住了仵作說,這癥狀來得邪乎,跟往年水災后的疫癥不大一樣。”
“城內暴亂,一幫人成群,砸開藥鋪搶藥材,連百姓家里的存糧都翻出來往懷里塞巡捕房抓了幾個帶頭的,余下的趁亂跑了,現在街面上連個敢開門的鋪子都沒有。”
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宋主事,這,這可怎么收場啊?”
沈南安站在府衙臨窗的案前,窗外灰蒙蒙的天光吝嗇地投在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