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質地,朱紅陰文刻著“監察御史”,下方陽文“謝不知”
“謝御史?”劉主簿如夢初醒,慌忙躬身行禮,聲音還在發顫,“下官不知御史大人駕臨,有失遠迎,死罪死罪!”
謝不知對劉主簿的惶恐視若無睹。
他徑直走了進來,步履無聲,帶著一種與周遭污濁環境格格不入的潔凈感。
他的目光越過劉主簿,毫無阻礙地落在沈南安臉上,唇邊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許。
“宋主事方才所言,”他開口,聲音依舊清朗,“當真是別出心裁。”
“別出心裁”四個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長。
沈南安迎著他的目光,沉靜開口:“謝御史初來乍到,倒是耳聰目明。不知對本官這‘別出心裁’的處置之法,有何高見?”
謝不知輕笑一聲,那笑聲短促。
他不再看沈南安,反而踱步到劉主簿面前,目光掃過他手中那卷記錄疫病和搶劫案的簿冊。
“高見不敢當。”他伸出食指,在簿冊封皮上輕輕一點,動作隨意,卻讓劉主簿渾身一顫,“只是覺得宋主事心腸歹毒,行事狠絕”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轉向沈南安,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她冷若冰霜的臉,一絲近乎贊賞的奇異光芒掠過,“卻偏偏生得這樣一副好皮囊。如此缺德的樣子,倒也別具一番風味。”
尾音帶出幾分曖昧的輕佻。
沈南安凝眉,袖中的手瞬間握緊。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著被冒犯的銳利感直沖頭頂。
然而不等她發作,謝不知已悠然轉身,目光投向窗外陰沉的天色。
“義莊那邊,聽說很熱鬧?”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語氣輕松,“本官初來,總該去看看毒發身亡的錢員外。宋主事,一同走一趟?”
兩名佩刀的侍衛守在義莊緊閉的大門外,臉色緊繃,看到沈南安連忙躬身行禮,目光落到謝不知身上時,帶著明顯的陌生和探究。
“開門。”沈南安聲音低沉。
話間,幾人以麻布掩口鼻。
沉重的木門被推開,一股腐敗惡臭猛撲出來!
劉主簿‘呃’地一聲,踉蹌后退,胃里翻江倒海。
三人來到一間獨立的停尸房,墻壁斑駁,地面濕冷。
唯一的光源是墻角一盞油燈,光線昏慘慘地籠罩著中央停尸板上的那具尸體。
錢員外。
即使覆蓋著白布,那臃腫隆起的輪廓也清晰可見。
白布邊緣,一只腫脹布滿尸斑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
謝不知一步當先,仿佛對惡心的景象和氣味毫無所覺。
他徑直走到停尸板前,從容不迫地戴上手套,沒有絲毫猶豫便揭開了覆蓋尸體的白布。
錢員外那張青紫腫脹的肥碩臉龐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
口鼻大張,眼球暴凸布滿血絲,紫黑色的舌頭微微吐出,頸部腫脹得幾乎與臉一樣粗。
劉主簿只看了一眼,便再也忍不住,沖出門在墻角劇烈地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