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話時語氣輕飄飄的,尾音似帶非帶地往上揚,那聲‘與眾不同’聽著不像夸贊,倒像是找到了新樂子的雀躍,活脫脫一副慣了尋歡作樂,沒把正經事放在心上的貴胄做派。
這一切落在宋玉嬌眼中,她暗暗攥緊了拳頭。
宴會進行到一半,皇后提議以花為題作詩。
宋玉嬌第一個起身,她選了牡丹。
“輕霞綴蕊韻尤長,風過微搖暗送香。
最是晴光相映處,一抹嫣紅動曉妝。”
一首詩做得華麗精致,贏得滿堂喝彩。
皇后贊許地點頭:“好詩!宋家二小姐不愧為京城第一才女。”
宋玉嬌謙虛地福身,目光卻若有似無地瞥向沈南安:“娘娘謬贊了。說起來,臣女的姐姐深居簡出,卻也讀過些詩書,不如請她也作一首?”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南安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嘲諷,有幸災樂禍。
皇后原本含笑望著席上的各家姑娘,卻在沈南安走近時微微瞇起了眼。
“你便是宋家大姑娘?”皇后微微側首,語氣不輕不重,卻讓周圍的貴婦們瞬間噤聲。
宋玉嬌忙小跑上前,屈身行禮道:“回娘娘,是玉嬌的姐姐,宋云舒。”
皇后指尖輕撫茶盞,唇角含笑,眼底卻帶著審視。
待沈南安行禮時,她悠悠開口:“今日百花宴,滿園錦繡,各家姑娘都穿得喜慶熱鬧,怎么唯獨你一身素凈?莫不是覺得本宮的宴會,配不上你精心打扮?”
話音一落,四周貴女們紛紛掩唇低笑,眼中帶著幸災樂禍。
“回娘娘,臣女有替姐姐備好華服,不知為何她”宋玉嬌語氣停頓,意味深長的看向沈南安。
沈南安不慌不忙,抬眸淺笑,聲音清越如泉:“回娘娘,臣女并非有意輕慢,只是想著今日百花爭艷,若再穿得花枝招展,反倒喧賓奪主。不如素衣而來,方能襯得滿園花色更盛,也算不負娘娘這一番精心籌備。”
皇后一怔,隨即輕笑出聲:“好一張伶俐的嘴。”她目光在沈南安身上停留片刻,忽而意味深長道,“不過,素凈雖雅,可若太過寡淡,也失了趣味。來人!”
她抬手示意,身旁宮女立刻捧來一支金絲攢珠的牡丹釵。
皇后親手取過,淡淡道:“這支釵,賞你了。本宮倒要看看,添些顏色,你是否還能這般脫俗。”
沈南安從容接過,卻不急著戴上,只盈盈一拜:“謝娘娘賞賜。只是臣女以為,花有百態,人有千面,濃淡皆宜才是真趣。若強行點綴,反倒不美。”
皇后眸光微動,隨即朗聲笑道:“好!宋家姑娘,果然各個不俗,那你便借著本宮這滿園的花作詩如何?”
沈南安行了一禮,抬眼時,她睫毛顫了顫,將眼底翻涌的恨意死死壓在最深處,只留一片溫順的笑意:“臣女才疏學淺,恐難及玉嬌妹妹萬一。不過既然娘娘有命,臣女愿獻丑一試。”
她走到一株玫瑰前,輕輕撫過花苞。
這玫瑰還未全開,與周圍爭先盛放的格格不入。
皇后端坐在首座的高臺上,不急不慢的抿了口茶。
沈南安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微涼的筆桿上凝了瞬,才緩緩執起。
筆落,小太監快步上前,目光掃過宣紙上的字跡,先是一怔,隨即高聲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