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箏正要抬頭看他,那人仿佛已察覺到她的想法,將她一把摁進(jìn)懷里,手臂緊緊扣住她的腰。
流箏聽到他xiong腔下有力地心跳,然而她只恨自己沒辦法拿刀插入他的心口。
冷刃般的風(fēng)呼嘯而過,流箏透過他的肩頭看到身后追上來的侍衛(wèi),劍如雨落,然而那人身后仿佛長了眼睛,巧合般避開所有。
流箏冷靜開口,“放我下來,解開我的穴道,我可以幫你。”
那人偏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其他動(dòng)作。
流箏感覺大腦些許混沌,不知是不是因?yàn)榉讲拍歉y針,舌尖上傳來的細(xì)微刺痛也無法讓她更加清醒,她皺著眉,“……是誰派你來的?”
如果是二皇子的人,為何要救她?如果不是,又為何要阻止她得到那副畫像?
流箏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越來越輕,“你燒了郭榮的畫像,咸陽候府的人是不會(huì)放過你的……如果你想逃走,放下我是最好的選擇。”
身前的男人仿佛心冷硬如鐵,絲毫不為所動(dòng),余光都未給她。
流箏漸漸失了力氣,只覺得周遭一切都在離她遠(yuǎn)去,額頭無意識(shí)抵在他肩頭,她緊皺著眉心,“……放下我。”
謝修珩低眸看了她一眼,看清她略微蒼白的面色,皺了皺眉,他抱著她落下,顧不上查看后面的情況,抬手觸摸上她的額頭。
然而就在即將觸碰到時(shí),流箏瞬間睜開眼睛,反鉗制住他的手,奪過他手中的匕首抵在他脖頸間,一雙眼睛冰冷清醒,“誰派你來的?”
他不答,只能步步后退。
流箏抬手便要扯下他的面巾,卻被他攥住手腕,漆黑的雙眸直視她,眼底的情緒看不清楚,流箏與他對(duì)視兩眼,身后卻傳來追上來的腳步聲。
她咬了咬牙,握著匕首的手將他一掌拍開,隨后轉(zhuǎn)身便逃,然而她剛轉(zhuǎn)身,身后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嗓音,“流箏!”
流箏還未來得及想明白那人究竟是誰,下一瞬,一只長箭重重貫入她的右肩,將她的痛處撕裂,巨大的痛楚襲來,流箏身子一軟,被重重沖入湍急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在一瞬間將她包裹,爭先恐后涌入她的眼中、口中、鼻中,刺骨的寒意順著身體每個(gè)角落襲來,被長箭刺傷的地方逐漸麻木,流箏艱難睜開眼睛,只看到上方一道身影跳入水中,向她游來。
那一剎那,流箏看到無數(shù)身影在她腦海中閃過,湖水將她擠壓、扭曲,黑暗將她吞沒。
流箏咬著牙,拼命向上掙脫,然而心底卻仿佛破開了一個(gè)洞,無限的惶恐從洞口鉆出,將她的理智和清醒通通湮沒。
在那道身影來到她面前,抓住她之前,流箏已無聲閉上了雙眼。
……
流箏陷入了一個(gè)漫長的夢(mèng)境,這場夢(mèng)已經(jīng)困擾了她多年。她陷在一無邊無際的湖水中,被黑暗、冰冷侵蝕,她掙扎著向上游去,眼前卻驟然浮現(xiàn)一張冷漠的雙眼,漆黑、陰沉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gè)陌生人,仿佛她是恥辱。
流箏掙扎的動(dòng)作一頓,看著頭頂愈發(fā)稀少的光線,任由自己沉入湖底。
然而這一次,她卻沒有失重般地下墜。
有人接住了她。
有一雙修長有力的手?jǐn)堖^她的腰,將她從墜落的邊緣拉回,她被抱在他懷里,感受到他的體溫,感受到腰間那只手極緊地力道,仿佛害怕失去她。
流箏的意識(shí)在潰散,然而身體上卻又傳來分明的觸覺,那人貼了過來,隨后,一抹shi熱落在了她的唇上,她凍得僵硬的唇齒被撬開,xiong腔下稀薄的空氣感受到貫入,她腦中的求生欲在噴薄,她動(dòng)了動(dòng)唇,感受到柔軟的東西在她唇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在這無邊無際的冰涼與黑暗中,她感受到了稀薄的溫暖。
那是她此前十八年極少感受到的東西。
流箏眼睫輕顫,卻再未能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