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覺得新奇,悄悄打量他甚久。
她想晏元昭這種天生的富貴根骨,就是披條破麻布,也不會像個真正的草民。
兩人上路前,在客棧大堂吃午食,阿棠掏出她的寶貝銀葫蘆——她今早特意找小二打滿了酒,準備小酌幾口。
她不僅好幾天沒睡著榻,也好久沒碰過酒了,肚里酒蟲蠢蠢欲動。
“不許喝。”晏元昭劈手奪過。
“為什么?”
“我不飲酒,也不想聞到酒味。”晏元昭淡淡道。
阿棠悄悄翻了個白眼,在他手里討生活可真難,這不許那不許。
她真誠發(fā)問:“那你為何從來都不飲酒?”
連新婚之夜的合巹酒都不肯喝。
“不喜歡。”晏元昭答得天經(jīng)地義。
就這樣?
阿棠三分愕然,“晏大人,你活得可真任性啊。”
這話必然使晏元昭著惱,不過她渾無忌憚,反正他一天里總要惱個十七八回,她不說白不說。
果然晏元昭看她一眼,許是顧忌著大堂里還有不少食客,沒再開口駁斥。
吃完飯,牽了馬來,兩人兩騎便要上路了。
阿棠挎著包袱,另只手放在小腹上,走路的時候腰有點彎,神情半帶萎靡。
晏元昭看她,“你這是吃撐了?”
“有點吧。”她干巴巴地道。
從昨天開始,肚子就有些墜痛。她知道是來癸水的緣故,盡力忍痛,不想多事,上馬時特意用足力氣,動作干凈利落,身形瀟灑自如。
晏元昭在旁看著,心里隱秘地叫了一聲好,旋即又想,粗野難馴,不類女子。不過,和她其他離經(jīng)叛道的行徑相比,這已經(jīng)算不上什么了。
兩人順利出城,馭馬在野徑上疾馳。
她在前,他在后。
蕭瑟秋風在人耳邊刮得呼響,像把鋒利的刀子,挑開女郎的頭巾,一小半黑亮的頭發(fā)垂泄到腰間,被風吹得飄起。
但阿棠沒有力氣去管她不聽話的頭發(fā)。冷風與騎馬加劇了她小腹里的痛楚,她的腰愈來愈彎,快貼在馬脖子上,布衫里冷汗涔涔,難受欲嘔。
緊攥的韁繩卻不曾有絲毫松懈,她蜷在馬背上,仍如一只飛奔的梭子。
晏元昭越看越覺不對,遠遠地喊她停下。
阿棠聞聲照辦,因為虛弱無力,被馬帶出去很遠才剎住。
“你到底怎么了?”晏元昭策馬追上她,皺著眉問,“是那毒又起效,讓你發(fā)熱了?”
“不是”他今早給了她一顆解藥,服下后她的暈眩好多了,阿棠勉強坐直一點,“有點不舒服,沒多大事。”
她臉色灰黃,乍看是因為涂了粉,但仔細看去,能辨出黃粉之下暗淡的真實膚色。晏元昭詫異之下,忽然腦海里關于女子癸水的稀薄知識提醒了他,略作躊躇,沉聲問道:“可是因為月事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