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堯皺著眉,“他竊取了大量兵器,這意味著他很可能蓄有私兵。畢竟當年裴將軍曾自行練兵,交上兵權后雖解散了兵營,卻難保私下里是否”陸子堯不愿議論裴將軍的不是,轉而道,“在下觀這群人姿態氣質,似是經過訓練的兵員,或許就是他打頭陣的私兵。他有意謀反,必定做足準備,人馬恐怕不止這些。”
越王氣道:“偏偏這個節骨眼,宮城生變,無法進宮取兵符調關中衛來擒賊!”
想到宮城的疑云,越王又是一陣焦頭爛額。
陸子堯凝目城外,“恐怕就是有了兵符,關中衛也未必能及時來。王爺有所不知,統率關中衛的大將軍是裴將軍的老部下,護送這支扶靈隊伍的兵卒,也是關中衛撥出來的,他們看樣子像是服從裴簡的號令”
正說著,兩人都聽見一陣遙遠的馬蹄聲,城頭數丈之外,隱見流動的塵煙人影。眾多小黑點正向宣平門涌來,中間高豎起一柄紅色旗幟,上書一個裴字。
越王驚道:“他果真還有人馬!”
陸子堯怔怔望著那面迎風展的紅旗,“和當年裴將軍出征的旗一模一樣”
裴簡遙望城頭,振臂高呼,“兒郎們,為將軍報仇的時候到了,攻進城去,殺了老皇帝!”
如雷的喊聲里,兵將取出了攻城用的云梯與弓箭,向著城門進發。
棲鳳殿。
裴貴妃的尸首躺在地上,太子舉著短刀,刀刃離坐在矮榻上的隆慶帝僅有一尺之距。
太子的手顫得厲害。
隆慶帝冷冷看他,“騫兒,放棄吧,你不敢殺朕。”
“可我不得不殺!”趙騫額上血跡干涸,陰柔眉眼猙獰中難掩痛苦,“您為什么就不肯傳位于我,為什么!”
隆慶帝張口欲言,哇地又是一口血吐出,他抹去血,緩緩道:“因為朕嫌你愚鈍,嫌你懦弱!你連逼宮都做得如此糟糕,朕怎么放心把趙家的江山交給你?”
趙騫手抖得更兇了,一寸寸地推近刀刃,“那兒子就勇敢一次給您看!”
殿中兩個甲衣郎將俱已被遣出,內外皆是靜悄悄的,偌大宮殿只有父子兩人。
父子之間的角力,不允許第三人插手。
隆慶帝看著越來越近的刀鋒,xiong腔里一顆垂老的心狂跳。他知道自己活不太久了,他的心臟總是跳得很慢,時常覺得喘不過氣,可此刻他卻在經歷一夜的悲痛后,感到少有的興奮。
“好,朕要親眼看著你勇敢。”他挺起枯瘦的xiong膛,咽下嘴中腥甜,“來,照著這里捅,用大一點的勁兒,給朕一個痛快。”
趙騫雙目直直地盯著皇帝心臟的位置,刀鋒觸到皇帝寢衣,懸在衣襟上裹足不前。
“不敢了?”隆慶帝粗聲道,“朕就知道你是個孬種,你不僅不配做皇帝,你連朕的兒子都不配做,你只配只配做販夫走卒的——”
嘶啞的語句戛然而止,代以一聲痛呼。
隆慶帝顫抖地低頭,刀鋒刺入xiong口半寸,血花迅速洇開,染紅xiong前整片衣襟。
太子滿臉驚恐,不止執刀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