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后的兩串腳步聲仍越來越近。
四角亭距頤園主園甚偏,人煙罕少。石橋下更是花枝稀疏,風景不佳,再往里走就是園子圍墻,常人不會來此。沈宜棠心念一轉,莫不是她們被發現了?
眼見一緋一藍兩道身影靠近,石橋下僅有一齊xiong高的瞿瘦石碑,遮不住她們兩個。沈宜棠當機立斷,腿一撐,施施然從石碑后冒出頭。
“前方無路,兩位郎君止步吧。”
初相見她看他的眼神,過于大膽和灼熱……
女郎身量不高,說話時小巧的下巴微微揚起一截。
晏元昭的目光在她落了幾朵素白棠花的烏黑幞頭上一觸而過,他從亭中出來,瞥見花枝里一角濃翠衣擺,以為是宵小來監聽,便裝作無心地追過來,豈料原是個俏生生的姑娘家。
她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晏元昭倒不好為難她,想來是她好奇誤入此地。且交給裴簡應付,這廝向來擅長處理這種場面。
果見裴簡笑得開朗,“多謝小娘子提醒。小娘子看著面生,是哪家的姑娘?”
“我父親姓沈,任工部侍郎,兄長在大理寺做司直。”沈宜棠細聲道。
“哦,”裴簡想了想,“沈侍郎兒子有兩個,女兒都出嫁了,怎么家里還有待字閨中的小娘子?”
沈宜棠道:“我不在京中長大,最近才入沈府,是以旁人多半不知。”
“原來如此,沈娘子,在下姓裴,是——”
“裴世子,我知道的,”沈宜棠說完,直直地盯著晏元昭,“還有晏御史,久仰二位大名。”
晏元昭輕輕點了點頭,卻在觸及她眸光時微不可見地皺了眉。
她看他的眼神,過于大膽和灼熱了。
晏元昭雖不好風月,卻也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了,對這種眼神的意味再清楚不過,又想到她在亭外的鬼祟樣子,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家小娘子對他有意。
她白凈的臉上甚至飄上一點紅暈,更加印證了他的判斷。
沈宜棠盯了晏元昭那么久,實是因為這人生得太俊了些。眉骨如弓,雙眉似劍,鼻高而挺,難得的是喉結也很凸出,線條流暢的脖頸隆起一團,微微顫動。
記得春風樓的姊姊們都說這樣面相的人在榻上英武非凡。
可怎么晏元昭是個不重欲的性子,不應該啊。
沈宜棠臉微熱,將晏元昭的眼睛看得漸冷了,才收回目光。
早知晏大人不喜男裝,今日該穿襦裙出門的,給他留個好的第一印象。
裴簡察覺到沈娘子對晏元昭的在意,摸摸鼻子,“沈娘子抬舉,我的大名
肯定不如他的響亮。”
這便是虛詞了。定遠侯裴雄的赫赫威名在大周家喻戶曉,克南夷,拒鐵鶻,滅犬戎,將軍戎馬一生,功績不可勝數。裴簡其人雖然和鐘京多數世家子一樣,游手好閑,放鷹逐犬,但有這樣一位父親,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
“二位都是人中龍鳳,鼎鼎大名,不必自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