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康十五年,晏翊鈞從鐵鶻出使歸來,為賀兩國和平,皇帝大赦天下。秦微也得以脫離賤籍,重獲自由。
可恰恰在此時,秦微與沈執柔見了一面后,便負氣出走,直接投了河。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沈執柔沒有說他和秦微之間發生了什么,但言辭里盡是懊悔,多年來一直放不下秦微。后來駙馬去世,長公主將家中舊琴譜,包括秦微遺留下的一些,全都給了他,阿棠能在沈家看到晏元昭的琴譜,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長公主在講述這些的時候,阿棠感覺像是在聽另一個人的故事。
秦微身上有一些她阿娘的影子,比如博學,比如剛烈,至于“女君子”這等稱號——阿棠回憶起小時候她被鄰家小孩欺負,她阿娘拿著根晾衣的竹竿氣勢洶洶地找隔壁算賬的樣子,覺得實在相去甚遠。
還有,她阿娘怎會看上沈執柔這樣的偽君子?明明她欣賞的是瀟灑不羈的男子,最討厭酸腐文人。
阿棠對著銅鏡反復看,始終沒能在自己這張討喜的小臉上,找到沈執柔的一點痕跡。
“我真是他的女兒?”阿棠再三問。
長公主道:“是的可能有九成,恐怕你要當面問他才能確定。還有一件很諷刺的事,他不喜沈五娘,是因為五娘生母和你母親長得相像,他把那個丫鬟當成了你母親,才有的五娘。大概覺得愧對你母親,他遷怒五娘,當初阻攔婚事也是因為這點。”
阿棠感到一股說不出的惡心,她想起了靜貞,想起了沈執柔對她不掩厭惡的眼神。
她咬牙,“不管是不是,我都不認這個阿爹。”
長公主贊同,“沒有認的必要。”
陸子堯灌了自己一杯酒,“我只認你是阿微的女兒。”
晏元昭塞了個金桔到她嘴里,“繼續做阿棠就好。”
不過,這一天之后,阿棠思考了一陣子,還是決定給沈執柔去一封信。
她不想認這個父親,但是她想弄清楚母親投水的具體原因,如果真的是沈執柔負心,她要替母親找他算賬。
沈執柔看了信,很快來到公主府。
讓沈執柔相信她是秦微的女兒,不是一件容易事。沈執柔認為她在信口雌黃,仗著與秦微面容相似,編出一套謊言騙他,以達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直到阿棠條理清晰地列出一項項證據,沈執柔終于肯信。心神巨震之下,雙腿發軟,清矍的臉漲得通紅,半天說不出話。
“那你,你就是我與阿微的孩子,阿微四月投的水,你十月降生,錯不了我那時不知道她有孕”他低聲說道,面上悲喜交織,再也沒了昔時的沉穩嚴厲。
“我知道了,這不重要。”阿棠飛快道,“我想問你,當初我娘為何要投水,是因為你與她發生了爭執?”
沈執柔沉默片刻,“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是我和阿微的骨血,我會將你計入沈家族譜,好好補償你。也讓阿微在天之靈,能夠安心。”
阿棠翹著二郎腿,嘴角抽了抽。
又聽沈執柔皺眉道:“你這副德行,實在不像我和阿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