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晏元昭說的藥效發(fā)作了。
她看了看被白羽收拾得整潔的床榻,終歸沒再躺上去。打開衣柜,取出柜底那層床褥展到地上,手抵突突發(fā)跳的太陽穴,將自己蜷曲成一團,窩在被里,在簡易地鋪上沉沉睡去了。
日影西行,黃昏過后,斜月欲上。
晏元昭了結完公事回到小院,白羽委婉勸道:“郎君,您要不要把沈娘子關在別的房間?她待在您臥房,多有不便。”
“不必,此女狡猾,需我親自看著。”晏元昭補充道,“不要叫她沈娘子,她不是。”
白羽只好改稱錦瑟姑娘。
“她身子怎樣?”晏元昭問。
白羽不明白郎君何有此問,脫口道:“可好了,能吃能睡。我送晚飯的時候她呼呼大睡,怎么叫都不起,沒見過心態(tài)這么好的人。哦,她打了個地鋪,沒睡您的床。”
沈宜棠昏昏睡睡,迷糊中感到日光與暮色依次覆過眼睫。直到周遭又明亮起來,她才徹底清醒,費力地抬起眼皮。
一室燈燭瑩瑩,晏元昭背著燈,捧書在讀。
沈宜棠坐起,發(fā)覺額頭燙得輕了,身上盜出一層汗,藥效似已過了峰頂,只是喉嚨干如刀割,吞咽口水的時候生生地疼。
像是知道她醒了,晏元昭轉身看她。
她撞上他幽邃的眼波,恍惚猶存,不知該作何樣的表情。
須臾,晏元昭重新低頭看書。沈宜棠晃晃悠悠地朝桌案走去,因為頭重腳輕,中途打了個趔趄。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晏元昭的目光又飄來一回。
案上擺著白羽送來的晚飯,有些涼了,她不介意,欣然舉筷。
吃著吃著,聽見晏元昭沉靜的聲音,“你的胃口倒是很好。”
沈宜棠道:“我不管什么時候,胃口都很好。”
她嘗過饑餓的滋味,不會和自己肚子賭氣。
晏元昭看到她風卷殘云地消滅兩碗飯,終于領悟了白羽所說的能吃能睡。若說以前的沈娘子飯量像只小貓的話,那對著粗劣飯食大快朵頤的這位,就是一頭豬。
吃那么多,為什么不長肉呢?
晏元昭皺了下眉,對自己冒出這種念頭感到氣惱。
但這個情景實在似曾相識。
他和她在公主府一同度過的那些夜晚,就是在這樣的明燭下,他讀卷宗,她在旁吃東西。
不同的是,那時的她吃得很安靜。而現在——晏元昭又皺起眉——因為她發(fā)出的呼嚕呼嚕喝湯聲。
他也有些想吃東西了。
沈宜棠吃完,盤腿坐回地鋪,迎著晏元昭的雙膝,軟聲道:“晏大人,我請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她求他的時候,倒不忘擺出點沈娘子的嬌柔作態(tài)。
晏元昭垂落眼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