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見,是一副陌生中卻又隱隱帶著熟悉的畫卷。
街道依著山勢起伏,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吊腳木樓,深褐色的木料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幾個類似苗家裝扮的少女結(jié)伴而行,她們穿著靛藍(lán)染就的百褶裙,裙擺層層疊疊,隨著步伐微微蕩漾。
一個包著頭的漢子,挑著裝滿新鮮菌子和山筍的竹筐,賣力的吆喝著,從林默的身旁經(jīng)過……
帶著發(fā)酵香氣的酸味,熏制的臘肉的濃烈煙香鉆入他的鼻孔,耳邊各種方言俚語交織碰撞,這一切,讓林默仿佛置身前世的黔地古鎮(zhèn)……
但他清醒的知道,那已經(jīng)是另一個世界了……
片刻后。
思州城內(nèi),一條偏僻的陋巷深處。
張虎指著一扇斑駁掉漆,門板都歪斜了的破舊小門,說道:“諾,這就是你家,鑰匙你身上有,我先回去了,老婆孩子還等著我呢……”
林默看著眼前這比記憶中貴州扶貧村還要破敗的院子,默然無語。
站在斑駁的院門前,他從懷里摸出一把黃銅鑰匙,試了幾下,終于,隨著“咔噠”一聲,銹跡斑斑的門鎖應(yīng)聲而開。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反手關(guān)上。
院內(nèi)雜草叢生,石凳冰涼,林默頹然坐下,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失足墜崖,莫名穿越,嚴(yán)刑拷打,僥幸脫身……,短短一刻鐘內(nèi),發(fā)生在他身上這離奇得如同噩夢般的經(jīng)歷,讓他大腦一片混亂。
這具身體,雖然和他有著同樣的名字,同樣的長相,但終究不是他。
另一個世界的他,怕是已經(jīng)遇難了吧?
爸媽得知這個消息,應(yīng)該有多傷心……
一股深切的悲傷和無力感涌上心頭。
不知過了多久,腹中強(qiáng)烈的饑餓感將他拉回現(xiàn)實(shí)。
林默撐著石凳起身,走向小院角落那間低矮的廚房。
推開廚房的門,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陳腐氣味撲面而來。
灶臺空空,連口鍋都沒有,厚厚的積灰表明這里久未開火。
林默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向唯一的主屋,他伸手推開那扇同樣吱呀作響的房門,一只腳剛剛抬起,準(zhǔn)備邁過門檻,抬起的腳卻始終沒有落下。
房間正中,一張破舊的木桌旁。
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端坐著。
那人從頭到腳都籠罩在一襲寬大、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漆黑斗篷之中。
兜帽的陰影下,看不清面容,只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幽暗。
一個飄忽、怪異,如同砂紙摩擦瓦礫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疑惑,在寂靜的屋內(nèi)突兀響起。
“陳峰連問心鏡都啟用了……你,是怎么活著走出靖邊司大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