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在他身后書架最底層,一本泛黃的筆記本靜靜地躺著——那是爺爺留下的日記本。
封面已褪色,邊角微微卷起,像一段塵封的時光等待開啟。
他一頁頁翻著,字跡略顯潦草卻有力,記錄的是上世紀(jì)五十年代喀什剛解放時的點滴:各族群眾如何一起修渠引水、建校辦學(xué);漢族干部和維吾爾族老鄉(xiāng)如何手把手地種下第一棵榆樹苗;還有那年冬天,漢、回、維吾爾等多個民族的年輕人自發(fā)組織起掃盲班,教村里的孩子識字念書……
林硯的指尖停在一頁上,那是爺爺寫于1953年的日記:“今天,艾買提大叔把家里的羊殺了,請全村人吃肉,說‘咱們是新社會的人了,不分你我’。我看著他笑著給王老師斟酒,忽然明白,文化不只是手藝、不是建筑,更是這種彼此信任的眼神。”
他怔住了。
原來,真正的“非遺”,不僅是那些瀕臨失傳的手藝,更是一種精神,一種記憶,一種流淌在人們血脈中的團(tuán)結(jié)力量。
窗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阿依夏走了進(jìn)來,抱著一摞彩紙。
“聽說你在找故事?”她笑著問,“我準(zhǔn)備做個‘多語心愿墻’,想聽聽更多人的回憶。”
林硯抬起頭,眼神亮了起來。
“我想做的,不止是收集技藝?!彼f,“我想記錄這片土地的記憶,讓它活下來,傳下去?!?/p>
當(dāng)天下午,林硯召集了團(tuán)隊,在老茶館門口掛起一塊牌子——“老街記憶采集站”。
庫爾班叔叔帶來了他的攝像機,調(diào)試著鏡頭。
“這可是我拍紀(jì)錄片時用的老伙計?!彼f,“現(xiàn)在派上用場了?!?/p>
第一站,他們決定去找吐遜奶奶。
她是巷尾最年長的居民,據(jù)說親眼見證了喀什從戰(zhàn)亂走向和平的過程。
但她一向低調(diào),很少對外人講過去的事。
當(dāng)林硯一行人敲響她的門時,老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端出一壺?zé)岵?,擺上幾塊干果餅。
“你們想知道什么?”她問。
林硯沒有急著提問,而是陪她坐在院子里曬太陽。
那天風(fēng)很輕,陽光落在她滿是皺紋的手背上,像是鍍了一層金粉。
幾天后,阿依夏帶著一匹剛?cè)竞玫陌氯R斯綢來探望她。
吐遜奶奶摸著綢緞,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年輕時候,我也織過這樣的花毯子?!彼f,“那時候啊,織一天能換一升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