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問起最要緊的事來,“叔父聽的是誰的命?”
衛叔父低聲道,“千機。”
雖早就猜了個七七八八,而今果真聽到這二字,仍使她心中一凜,頭皮發麻。
千機二字,也使她想起了一味毒藥來。
牽機。
聽聞牽機入口,飲者抽搐,狀若瘋狂,五臟六腑皆被焚燒灼爛,頭顱與雙足頂湊一處,因而名為牽機。
心中幽幽一嘆,入了千機門,與飲了牽機藥,又有什么分別呢?
半點兒分別也無。
兀自出著神,又聽衛叔父嘆,“他們要我給你帶話。”
“什么話?叔父請說。”
“‘不過給你個警示,該做什么,你自己知道’。衛美人,多保重吧。”
她知道。
該做什么知道,后果是什么,也通通知道。
阿磐點頭,取了脫籍文書交予衛叔父,“王父是好人,賜了衛氏的脫籍文書,叔父收好了。從此,衛氏就能堂堂正正地做個平頭良人了。”
衛叔父顫著一雙手來接,攤開絹帛細細望去,老淚縱橫,在絹帛上吧嗒吧嗒掉,“為奴十年,終得自由總算能告慰衛氏的祖宗了”
言罷伏地一拜,“多謝衛美人。”
阿磐扶起衛叔父來,不由得舒了一口氣,她想,不管怎樣,也總算為衛氏,為衛姝做了一點兒有用的事了。
不該留的人和不該有的人全都打發走了,日子就開始順風順水了起來。
她照常煮藥膳,春余曹陶四姬也依舊常來。
謝玄雖早就著人將她們攆了出去,然而她們自詡為“魏國四美”,偏有百折不撓的意志。
攆出去便還要來,吃準了“衛姝”人美心善脾氣好,成日湊來主宮,來與阿磐閑話。
一口一個“衛美人”,“好妹妹”,原先搶的那些錦衣華袍,不僅灰溜溜地原樣奉還,還另收拾了家當,把自己的好東西一樣樣地獻了上來。也正應了鄭姬的話,不是自己的,搶了也得還回去。
豈止如此,就似個狗皮膏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