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帶我走吧
“啊,辭職?”
燕姐抬頭看楊超躍。
其他女工,紛紛偏頭看過來。
楊超躍很不適應,同事的目光,忽然匯聚到自己身上。
準確來說,更不適應的是,她不敢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楊超躍著手收拾行李補充道:“我老爸腰傷更嚴重了,在工地上還老被工頭罵,我心疼他,想回鹽城了。”
手指拂過床板裂縫,那里還卡著半截斷掉的拉鏈齒,去年夜班打瞌睡被機器夾傷時,血漬就是在這里蹭上去的。
身體抵押給流水線的創傷。
把印染車間發的勞保手套塞進行李袋時,那股洗不掉的靛藍染料味突然讓她鼻酸。
每次去理發店,總能聞到理發師指尖纏繞的染發劑化學香。
父親從工地回來,能看見指甲縫里板結的水泥灰。
和自己這種社會底層工作一樣,職業刻進毛孔的味道。
女工們七嘴八舌的。
有勸楊超躍留下,走了再回來,未必進得了這么好的廠。
有舍不得楊超躍的。
有說出自己老家的偏方,給楊超躍老爸治療腰傷的。
都知道楊超躍是個孝順的孩子。
一給老爸打電話,爹爹,爹爹的叫個不停。
大家天南地北的住在魔都這個逼仄的宿舍里,每天一起在工位上清棉,紡紗,織布,印染。
過年回老家待上個把月,來年開春又聚在這里,重復相同的事。
每年春節后同一批人回到同個廠區。
離職表上的原因永遠寫著家中有事。
都看著楊超躍這個小姑娘個頭長高好幾公分,怎么可能沒有感情。
最終卻也沒能說服楊超躍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