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廠有兩個染黃頭發的小年輕打過架,都是想約她,結果小姑娘為了30塊錢的加班費,愣是踩一晚上縫紉機,連那倆黃毛在門口打得拍磚頭了都不知道,當時還是我報的警。”
大爺往搪瓷杯里倒熱開水,杯壁積著褐色茶垢,蒸汽在頂燈下暈開光圈,映出大爺指縫被煙熏黃的繭:
“你和那兩個黃毛不一樣,你念頭正,那倆黃毛就是想睡人家,你是單純的想和人家談戀愛。”
“您這又是咋看出來的,沒準我是想包養楊超躍呢?”說話的功夫,江陽試著進入演戲狀態。
大爺聽得笑出聲:“我這把年紀,又不是沒見過特意包養廠妹的大款,不是你這樣的,人家一聊到要包養的姑娘,眼神都不一樣……”
話剛說到這。
大爺順著晃動的搪瓷杯沿望去,撞見一雙蒙著蒸騰霧氣的眼。
頂燈在江陽臉上投下搖晃的光斑。
江陽垂下眼瞼遮住瞳孔,再緩緩抬眼時眼皮半闔。
他手指扯松領帶,舌尖緩慢劃過下唇,喉結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滾動,像條吐信的蛇:
“包養廠妹啊,得挑腰軟聲甜的吧?楊超躍就很符合。”
啪嗒一聲,大爺指間的煙灰砸在值班表上。
枯枝般的手指扣住杯沿,指節泛起青白。
渾濁的眼球倒映著眼前年輕人此刻判若兩人的神態。
和他曾經見過的,大款聊起自己要包養的姑娘時的表現一模一樣。
眼眸浸滿色欲,好似在用黏膩的目光丈量著女工們的腰臀曲線。
愣神間,大爺連保安亭被敲響的塑料門都顧不上開。
光是看大爺的反應,江陽便知道,他的演技奏效了。
江陽起身,吱吖推開塑料門,便看見楊超躍裹著起球的玫紅色棉襖站在門口。
拎著的褪色蛇皮袋捆著麻繩,凍紅的手攥著帆布包帶子。
帆布包角磨損泛白,拉鏈卡著縫紉線頭。
臉頰凍出高原紅,呼出的白氣在保安亭頂燈下氤氳,發梢沾著棉絮,對江陽露出甜美的笑:“收拾好了,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