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她話鋒一轉,看向鄭愛國,“今天頭一天當副廠長,什么滋味?”
一提到這個,鄭愛國那張布滿愁云的臉,總算有了點活泛氣。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
“嗨,別提了,渾身不得勁兒。”他咧了咧嘴,想笑又笑不出來,“就跟屁股底下墊了塊磚頭似的,硌得慌。”
“平時廠里那些人見了我,也是鄭主任、鄭哥地叫,客客氣氣的。今天可倒好,那熱情得……跟見了親爹似的,一個個笑得臉上都開了花。”
鄭愛國來了興致,忍不住繪聲繪色地比劃起來:“就那個車間的劉胖子,離著老遠就跑過來,非要給我點煙,那打火機都快杵到我鼻子眼兒里了!還有幾個,偷偷摸摸往我這塞東西,這個塞煙,那個塞酒。嘿!把我當什么人了?”
他臉上帶著一股子被冒犯后的正直和驕傲。
“我當場就給他塞回去了!拿我老鄭當什么人?咱們是工人階級,要憑本事吃飯,不興搞這種歪門邪道!”
“王廠長當時就在旁邊看著呢,一個勁兒地點頭!”
可那股子氣勢很快就又泄了下去。
他看著滿桌狼藉,和角落里那張空蕩蕩的椅子,眼神黯淡下來。
“好好的一個家,這鬧的像什么樣!”
“老鄭,別想這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現在當上副廠長,咱倆去市里慶祝一下!”
鄭愛國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氣勢搞得一愣:“咋賀?”
“我們去就去市里最好的飯店!吃個痛快!”
鄭愛國下意識地就想擺手:“那得花多少錢……”
“錢?”謝冬梅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你忘了,咱們有錢。”
她朝后山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鄭愛國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噓——”謝冬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等會兒夜深了,你跟我去挖點金子把門店的款結了。然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好!我聽你的!”
……
午夜剛過,萬籟俱寂,只有幾聲零星的狗吠從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