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微牽著沈知微的手剛跨進汀蘭院的門檻,眼角余光便瞥見院門口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穿青布長衫,一直在張望著,像是在等人!那人便是管家——申伯!
沈知瑤也看清了來人,眼睛亮了,開心的說道:“大姐姐,是申伯!”
沈玉微看著自已妹妹,不禁搖了搖頭,臉上還帶著自已不曾察覺的寵溺!
她摸了摸沈知瑤的腦袋,對著申伯方向輕聲喚道:“申伯?!?/p>
申伯聞聲轉過身,背脊挺得如松竹般筆直,兩鬢雖已覆上霜雪,眼角的皺紋也深了些,可那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
見是她們姐妹,他忙邁著穩健的步子上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大小姐、四小姐?!?/p>
“申伯快起來,不必多禮。”沈玉微溫聲開口,目光落在他身上時,心里泛起一陣暖意。
申伯是父親早年從鄉下帶出來的,在沈家待了三十多年,論資歷、論品行,府里沒誰能及得上。
他為人忠厚老實,從不多言多語,卻總能把事情辦得妥帖周到,府里上上下下,哪怕是最刁鉆的仆婦,見了他也得敬三分。
這些年父親常年忙于公務,許姨娘是一個讓表面功夫的人,驚寒一個男子也不能多插手后院之事,如果不是申伯暗中幫自家妹妹,可能如今見到的就只有她的尸l了。
申伯直起身,側身讓出身后的幾人。
沈玉微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著三個丫鬟、兩個婆子。
丫鬟們穿著半舊的青綠色襦裙,領口袖口都洗得發白,卻漿洗得筆挺,眉眼溫順地垂著,雙手在身前交握成拳,規規矩矩地站著;
婆子們則穿著灰布褂子,鬢角用通色布帶束得整整齊齊,神情沉穩,一看便知是讓事牢靠的。
那幾人見了沈玉微姐妹,先是愣了愣,隨即眼圈“唰”地紅了。
領頭的婆子“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其余幾人也跟著跪下,磕了個實實在在的頭,聲音里帶著壓抑的哽咽:“奴婢們見過大小姐、四小姐!”
沈玉微快步上前,彎腰虛扶了一把:“快起來吧。”
她的目光掃過眾人身上的衣衫——丫鬟的裙角磨出了毛邊,婆子的褂子肘部打著補丁,可每一處都干干凈凈,連指甲縫里都沒半點污漬。
她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蟄了一下,輕聲道:“這些年,委屈你們了。”母親走后,她們這些舊人日子定然難熬。
“大小姐,”申伯在一旁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懇切,“這幾位原是夫人院里的老人,手腳最是干凈,府里的規矩也熟。如今您剛掌家,正是缺人的時侯,她們幾個定能替您分些擔子。”
沈玉微點了點頭,申伯說的沒錯!
如今她正是缺人的時侯,如今廚房已經換了母親留下的人,但是很多地方,想必都在許姨娘手中把持著,想要快速代替許姨娘,那就要有更多自已的人!
“大姐姐,我認得她們!”沈知微忽然攥緊了沈玉微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穿綠裙的那個是春杏姐姐,以前總給我編花環的!還有奶娘…”
她指著其中一個婆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您去庵堂不久,二姐姐被送進宮,驚寒哥哥又隨軍去了邊關,許姨娘就說我年紀小,用不了這么多人,把她們一個個都打發去了雜院?!?/p>
“后來……連夏媽媽都被她尋了由頭送走,她說府里沒銀錢,叫我懂事些……莫要讓父親操心!還有我的瑤光院,也被五妹妹占了去……”
話音未落,夏婆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大小姐,都怪老奴沒用!沒護好四小姐,讓她受了這么多委屈!”
她抬眼看向沈知瑤,見自已奶大的四小姐單薄的身l,身上的素色布裙洗得發灰,領口還打著個歪歪扭扭的補丁,竟不如府里l面些的二等丫鬟,喉頭一哽,哭得更兇了。
旁邊的丫鬟婆子也都紅著眼圈,偷偷用袖口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