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宮內,蘇柔正倚在金軟玉枕的臥榻上看著書,貼身女官露珠在一側給她剝荔枝。
“娘娘,這顆肯定很甜?!甭吨閯兒靡活w荔枝,瑩白的果肉上還沾著晶瑩的汁水,笑著把荔枝遞到她唇邊。
蘇柔張口含住,舌尖一卷,清甜便漫了開來。她一邊看著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露珠笑得更歡了,又拿起一顆,指尖的蔻丹在荔枝的殷紅果皮上格外鮮亮。
“哐啷!”的一聲,宮門突然被撞開,一個少年穿著盔甲,帶著很強的殺氣闖了進來。靴底碾過碎瓷,驚得燭火劇烈搖晃。
他身后跟著披麻戴孝的宮娥,個個眼含怨毒——她們是淑妃的人。
而在三日前,蘇柔親手將孕記八月的淑妃推下了瑤光臺,一尸兩命!
“妖妃,拿命來!”
沈驚寒的聲音比他的劍更冷。
蘇柔定定看著眼前冷俊的少年,她認得他,是淑妃的親弟弟,那個在邊關憑一戰成名的少年將軍,此刻猩紅的眼死死鎖著她,仿佛要將蘇柔生吞活剝。
蘇柔甚至沒來得及皺眉,就被一個溫熱的身軀猛地撞開。
是露珠。
她平日里連殺雞都要躲得遠遠的,此刻卻像瘋了一樣撲過來,張開雙臂擋在蘇柔身前。
“將軍不可!”她的聲音發顫,卻還是站在蘇柔面前:“娘娘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您殺了她,陛下絕不會饒過您的!”
沈驚寒的劍沒有半分遲疑。
蘇柔眼睜睜看著那把鋒利的劍刃劃破露珠纖細的脖頸,像切開一塊上好的錦緞。
鮮血“噗”地噴涌而出,濺在她月白色的寢衣上,瞬間暈開一朵妖冶的紅梅。那溫熱的觸感透過衣料滲進來,燙得她心口猛地一縮。
露珠圓睜著眼睛,視線直直地落在蘇柔臉上。
她的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或許是提醒蘇柔快跑,最終卻只溢出一串模糊的血沫。
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卻緊緊閉上。
她倒了下去。
頭顱從脖頸上滾落,在光滑的金磚地面上撞出一聲悶響。發髻散開,那支蘇柔前幾日賞她的銀流蘇步搖掉在一旁,流蘇上的小銀鈴輕輕晃了晃,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蘇柔僵在軟榻邊,沒哭,也沒動。
她的指尖還沾著荔枝的甜漿,黏糊糊的,可那點甜味卻突然變得發腥。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密密麻麻的疼順著血管蔓延開來,連呼吸都帶著鈍痛。
這個從小陪她爬樹掏鳥窩、替她背黑鍋挨板子的丫頭;這個在她被宮中宮女背后罵妖妃的時侯,與人打架差點斷了骨頭的丫頭;這個去年替她擋下毒酒,躺了三個月才撿回半條命的丫頭……就這么沒了。像一片被風吹落的葉子,連一聲像樣的告別都沒有。
她不是不難過,而是不敢相信,這個陪伴她二十多年的丫頭,沒了的事實。
沈驚寒提著露珠的首級,一步步逼近:“下一個,就是你?!?/p>
他的靴底踩過露珠的血,在金磚上留下一個個暗紅的腳印。
就在他的劍即將再次刺向蘇柔時,殿外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怒意:“誰敢動她?”
南宮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