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院內(nèi),石榴花開得正盛,染紅了半面院墻。
申伯帶著夏媽媽幾人剛到院門口,說明來意后,便就被沈念薇的奶娘于媽媽帶人把他們攔在門外。
那于媽媽生得記臉橫肉,此刻雙手叉腰站在門內(nèi),腰間的銀飾隨著她的動作叮當(dāng)作響,臉上的肉因憤怒而抖動。
她嗓門尖利得像破了的銅鑼,一邊喊一邊往地上拍大腿,活脫脫個街頭潑婦,“我看大小姐就是看著我們姨娘被禁足了,沒人給五小姐讓主,就來欺負(fù)我們家五小姐不成?告訴你們,沒門!”
夏媽媽氣的往前站了半步,但是腰桿挺得筆直,聲音雖啞卻字字清晰:“于婆子,你這話差了。”
“瑤光院本就是當(dāng)年夫人親手為四小姐置下的,院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夫人的心意。五小姐住著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如今物歸原主,天經(jīng)地義。”
“呸!”
于媽媽往地上啐了一口。
“死了的人還提什么?現(xiàn)在府里是許姨娘當(dāng)家,五小姐住哪輪得到你們這些雜院里爬出來的奴才置喙?”
她轉(zhuǎn)頭沖院里喊了一嗓子,十幾個婆子丫鬟立刻從門后涌出來,個個橫眉立目地站在門內(nèi):“來人!給我看好了門!若有人敢闖進(jìn)來,都拖下去給我老婆子打出去,打出個記性來!”
于媽媽得意地?fù)P著下巴,像只斗勝了的公雞,囂張地看著夏媽媽和申伯。
申伯氣得渾身發(fā)抖,花白的胡子都在顫,指著于媽媽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在沈家待了三十多年,他還從沒見過如此放肆的奴才。
他畢竟是外男,不好與后院婆子過多爭執(zhí),跺了跺腳,轉(zhuǎn)身往回走——他要請相爺來看看,許姨娘這些年到底怎么管理后宅的!
于媽媽見申伯走了,更加囂張,叉著腰在門口罵罵咧咧:“把這些人都給我綁起來,丟去柴房,不給他們吃喝,讓她們知道這個府里,到底是誰讓主……”
她話音剛落,身邊的婆子丫鬟卻沒一個動的,一個個縮著脖子往后躲。
于媽媽見狀正要發(fā)火,后頸突然一陣發(fā)涼,渾身的汗毛“唰”地豎了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就聽見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清脆卻帶著寒意。
“怎么?如今相府是于媽媽管家了?”
于媽媽渾身一僵,像被兜頭潑了盆冰水,剛才的囂張氣焰瞬間滅了大半。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只見沈玉微不知何時已立在院門口,月白長衫被晚風(fēng)吹得輕輕拂動,她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看得于媽媽心里發(fā)怵,
于媽媽舌頭都打了結(jié):“大、大小姐?你……怎么…”
沈玉微沒理會她。
目光只緩緩掃過門前這群烏泱泱的婆子丫鬟,最后落回于媽媽那張煞白的臉上。
她身后的小廝早已上前半步,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雖未言語,那股肅殺之氣已讓門內(nèi)的人腿肚子發(fā)軟。
幾個膽子小的都不禁退了幾步。
“我倒不知如今姨娘禁足之后,我與父親都不在了,讓于媽媽來操心,替主子懲罰下人了。”
沈玉微的聲音不高,卻像冰棱砸在石階上,字字分明。
于媽媽張著嘴,喉嚨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先前氣勢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