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的電視機正嘰哩哇啦地放著一部家長里短的泡沫劇,岑與惜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眼簾半垂,盯著握在手里的八音盒眼眸一動不動。
陰雨天太適合睡覺,但岑與惜卻沒有半分困倦,倒是薄荷在她的腿邊窩成一團睡得正沉。
大概是因為整日被岑與惜用心擦拭保養著,八音盒嶄亮如新。里面的芭蕾小人安靜垂眸站立,不知道是不是受岑與惜自己的心情影響,竟也隱隱透露出一種悲傷的感覺。
岑與惜這幾天給陳既言試探地發過好幾條消息,有詢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的,有告訴他自己看完網上的答案后估分很開心的,還有一些關于吃飯了嗎,睡醒了嗎等等日常簡單的問題。
她刻意不讓自己去想陳既言談戀愛的事情,試圖從這種虛假的平和里逼迫自己忘記這件事情。
但不知道是不是交了女朋友的原因,這些消息,陳既言一條也沒有回復過。
因為這個,岑與惜不知道淚shi了眼眶多少次。
是因為交了女朋友,所以對身邊的一切異性都要保持距離嗎?尤其是她這個對陳既言有過不該有心思的妹妹。
所以才會那么殘忍,又那么狠心,一次也不與她聯系。
既言哥哥,是不要她了吧。
天空中的雨勢小著小著又大了起來,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窗戶上,但聲響再大,卻還是漏出了屋里隱隱約約的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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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在病床上煎熬了一晚上,在第二天微微亮時,懷著對遺孀獨女孤孫無盡的牽掛和不舍,終究還是撒手人寰。
蔣君懷生前最愛體面,就算在最后看著自己的親人時,也不愿意露出一絲脆弱。
因著他愛體面,陳既言為外公操辦了一場極其體面排場的喪事。
吊唁的人來來往往,陳既言白衣喪服,神情肅穆冷情,在靈堂前抱著外公的遺像一動不動,猶如一座巍然不動的雪山,周身透著冷和涼。
他的悲傷不在表面,而在內里。
岑與惜是在要去吊唁的前一天才知道了陳既言外公離世的事情。
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岑與惜再也顧不得自己的那些小情小愛,滿腦子都是既言哥哥會有多么傷心。
那一瞬間,她原諒了陳既言的不回復消息,同時還涌上一股深深的愧疚——在既言哥哥最難過的這段日子里,自己不但沒有幫上任何忙,反而還在心里悄悄怨怪著他。
前往吊唁地點的那一天,岑與惜從媽媽的花店里用心地扎了一束新鮮的黃白菊花帶了過去。
岑與惜差不多有半個多月沒見過陳既言了,當這次終于再見到他時,陳既言很明顯地瘦了很多。
他的眼下帶著淡淡的烏青,往日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眸子此刻安靜又沉默地斂下,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如同一枝筆直的竹,瘦挺但又始終堅立。
岑與惜終于順著人流走到他的面前,她輕輕動了動唇瓣,一開口就忍不住帶上了微弱的哭腔,“既言哥哥……”
說不清是對陳既言家人離世的共情悲傷更多,還是對陳既言本人的心疼更多,總之,她的聲音很抖,濃密漆黑的眼睫染上shi意。
陳既言的眸子很黑,此刻看清是岑與惜后才微微有了些松動。下意識在妹妹面前保持無關緊要的樣子,他不甚用力的勾了勾唇,輕道:“你怎么也來了?!?/p>
這樣悲傷嚴肅的場合,不適合她這種應該一直明媚的少年人。
岑與惜搖了搖頭,道:“我自己要來的?!?/p>
她對視上陳既言的眼睛,眸色認真又執拗,“我就想來。”
她不想讓陳既言一個人面對悲傷,哪怕只是在遠處遙遙看著,她也希望能和陳既言一起承擔憂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