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喊中,出現一道微弱的shenyin,“哭……哭什么。”
女兵如被點中啞穴,猛地直起身看去。
池得寶虛弱地倒了口氣,眼皮沉得怎么樣也睜不開,可聲音的確是從她氣若游絲的喉嚨發出的:“傻囡,俺還沒回去跟女君請功呢,怎么……能死……”
她感受到右肩傳來的劇痛,半昏半迷地皺眉:就是可惜,以后得學左手拿筷子了。
破敗的城墻下,黃鯤踢開半截斷裂的攻城梯,背著找回來的乙生往回走。
他笑著說:“上次我嘴賤,說要你收養的那個女娃娃將來做我兒媳婦,你還搗了我一拳。既把那孩子當親閨女疼,你就起來啊,你聽,她哭著找你抱呢。”
黃鯤咧開的嘴角顫抖起來,“別裝死!別指望我替你養孩子,聽見沒有……”
可是背上冷透的人,再也不能回答他。
接下來打掃戰場,整頓軍伍,胤奚異常沉默。
韓火寓清點傷亡數目,胤奚親手埋葬了他的親兵與犧牲士兵。祭誄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出了這位沖鋒最兇,流血最多的胤王聲音里的哽咽。
殘月如鉤,胤奚放下火把,不叫人跟隨,獨自策馬在高平川下。
蔚茹河的水面印下一道清肅落拓的剪影,這一刻,胤奚忽然很想回到謝瀾安的懷抱,想讓她那雙盈盈流轉的明眸含住自己。
他突然有一種感覺,她就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就像一抬眼便能看見的月亮。
可她此時,人在金陵。
胤奚沒在低落的情緒中沉溺太久,這一戰打得慘烈,可終究是勝了。他是三軍表率,時時刻刻影響著將士們的士氣,從河邊回到營地后,胤奚恢復如常。
韓火寓鼓舞軍容,大犒將士。休整幾日后,起義軍乘勝向關中進發。
胤奚說的沒錯,啃掉了赫連朵河這塊最硬的骨頭,關中唾手可得。雍州以東守備,聽聞關中大行臺敗于一狐面悍將之手,身首異處,一見玄狐面具便聞風喪膽。
從略陽,陳倉,再到扶風,胤奚所過之處,守軍開城揖降,如風披靡。
胤奚接手城池,令韓火寓收圖籍,撫百姓。
帶兵進城前,他特意與高世軍交代,讓他約束好自己的兵,進城后不許劫掠婦女。
不拘小節的高世軍很不樂意,“仗打贏了,兄弟們都憋了這么久……”
老子流血拼命地打仗,在溫柔鄉里享受一番天經地義,都是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