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鸞君刀撞上長槊,金鐵鳴聲酸齒。
馬槊的主人意識到胤奚要伺機近身,掌搓槊柄震彈開刀鋒,臂膀含著恐怖力道向胤奚攔腰橫掃。
胤奚退程不夠,只能下腰讓馬槊貼著xiong口擦過。
余光兩側的蒹葭叢驟然高出視線,胤奚眼底映入蒼寒青天的影,再瞬頃起身,接住阮伏鯨回手攫來的回馬槍。
“你想以快打快,”阮伏鯨虎軀騰挪,在過招的間隙說,“便要放棄一部分防守。只要被褚嘯崖擊中一次,便是無以為繼的重創。”
胤奚承認,“我曾以為他擅排兵陣戰,單打獨斗也許有隙可乘。但宮宴上與他交過一回手,才知他的反應速度與爆發力很可怖。”
那次短暫交鋒,是褚嘯崖對胤奚的單方面壓制。
胤奚鼻腔白氣呵吐,鸞君刀幾度被他揮出殘虹。在與阮伏鯨培養默契的練招中,他思索著:“馬下槊制其動,短兵刃取其節,他不是神,總會有破綻。”
胤奚并未狂妄到想憑單打獨斗勝過褚嘯崖,所以在褚盤繞道轉回北府后,等待褚嘯崖的日子里,他一直與阮世兄互相喂招,尋求默契。
他帶出來的人手與阮伏鯨的親兵合陣,同樣操練不閑。
但即便如此臨陣磨槍,誰也無十足把握,一定留得下褚嘯崖。
兩人歇手,阮伏鯨額角淌汗,接住胤奚拋來的帕子。阮伏鯨嫌棄地看著帕子邊角繡的曇花紋,揉巴揉巴,仰頭灌了一口酒:“你的刀還是輕。”
不是胤奚的刀輕,是像阮伏鯨與褚嘯崖這般虎背熊腰,天生適合戰場的體格,太壯碩太厚重了。
胤奚之所以是胤奚,便因為他輕靈飄逸,有祖遂說的四兩撥千斤的靈。
這也是他能在防備心分外深重的謝瀾安面前,還能步步攻略她心防的原因——他看上去沒有外泄的侵略感,撒嬌扮乖,手到擒來,讓謝瀾安感受不到威脅。
但是他絕不軟弱。
阮伏鯨見胤奚久久不說話,以為自己打擊到了他。也許是死戰在即,阮伏鯨罕有地說起心里話:“我年少時見表妹被大司馬覬覦,暗下過誓言,有朝一日,要取他而代之。但我其實也……”
胤奚忽然抬手。
阮伏鯨側耳,確定自己聽見了遠處逼近的馬蹄聲。
兩個人對視一眼,來了。
“多想無益。”胤奚揚起一根手指,身后行營的隊伍迅速集結列陣。他忽然痞色一笑,露出潔白的璨齒,“就一件事,咱們得把他留下啊,阮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