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這人眼神含霜,白頌的眼角余光稍微往上首瞄一眼,立刻有一道宛如實質的眼刀飛釘在他身上,讓他腿肚子直轉筋。
胤奚從油滑的白頌臉上收回視線,低聲與謝瀾安交談:“楚清鳶是皇帝的人,會不會他故布疑陣,想混淆女郎視聽?”
在見白頌之前,謝瀾安疑竇便生,已讓玄白去平北侯府外盯著了。不過她也清楚,如果那畫匣中真藏著蓋了璽印的密旨,從平北侯出宮到此刻,早有足夠的時間傳遞出去。
她防皇上向外傳消息,不怕口信,因為空口無憑,只怕帶印戳兒的東西,所以每名上下值的朝官過宮門時都要搜檢。
這也導致有些位高持重的王公大臣,受不了這份憋屈,近日干脆不再進宮,袖手等著謝氏與皇室斗法的結果。沒想到還是百密一疏。
山伯的通報若再晚一會兒,謝瀾安已經在去平北侯府查證的路上了。但聽完白頌之辭,胤奚反而產生了懷疑。
他本能地不信任任何一個對女郎心懷非分的人。
楚清鳶若是個墻頭小人,胤奚也不會把他看在眼里。正因為他一貫表現得大義凜然,才讓胤奚疑惑:楚清鳶食君之祿,為何替女郎通風報信?
“是與不是,一問就知?!敝x瀾安即刻披上斗篷,經過白頌時步履不停,抬指點了下他,立時進來一名管事領著白頌安頓下去。走到檐下的謝瀾安將兜帽罩在頭頂。
“備車去平北候府?!?/p>
胤奚抬步跟上去,反應過來,眸光亮了一亮。
如果畫中真夾帶了東西,晚一刻應對就多一分變故。這時候比起捉拿楚清鳶,或闖入皇宮質問,釜底抽薪的法子是直接去近在秦淮南岸的平北侯府,問個明白。
女郎連皇宮都敢圍,逼一個國丈吐口,不在話下。
“那《狩獵圖》我曾聽皇上提過幾次,是他珍愛的藏品無疑。這畫的一奇便是尺寸頗大,驍騎衛檢查過畫卷,卻辨不出夾層,我現下擔心里面藏得下的東西,不止一份?!?/p>
謝瀾安走進雨里,腳底帶著風與胤奚說話。經過影壁時,她忙里偷閑回頭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胤奚正一臉肅然,聽見謝瀾安的話,不確定地摸摸緊繃的臉頰。
沒有笑吧?
在謝瀾安的眼波滑過來時,胤奚才抿出點不輕佻的笑意,在這沉重的夜色里呵出口白氣。
“方才女郎說去侯府,我心里想,只要謝氏家主愿意,這世間便沒有哪扇門能攔得住她。”
胤奚嗓音低低的,“女郎這般……令我心折?!?/p>
謝瀾安腳步略頓,撇起唇,仿佛多余逗這一句,緊壓的眉心卻不自覺松了一分。
馬車邊上賀寶姿已在等著,這名女武尉眼里還沉著揮之不去的自責。
娘子未曾將臺城里外封死,仍許官員出入,正是為了做給外人看,占住護駕而非驚駕的理,以免其他勢力擁兵暴起。這就更加考驗禁軍的搜檢分寸。
這本是她的分內職責,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如此大的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