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棘籬外的冷風襲進楚清鳶心頭,將他的冠玉之貌吹得鐵青。
他到此刻也無法相信,壓住他一頭的,會是那瘋狗……
先前躋身三甲的喜悅,盡成了諷刺,那是好比千金之子被乞丐施舍的難堪。
楚清鳶拂袍便走。
他不信,一個兩年之前還淪為給貴人倒酒的雜役,能作出冠蓋滿京華的文章,能在千余人中脫穎而出!就因為他借了陳郡謝氏的東風,受過謝瀾安的教導嗎?
謝瀾安……楚清鳶眼前映入謝府的油壁馬車。
可惜車門閉闔,無法令他看清其中情景。
那般高傲無塵的女子,也會因那人的高中、為那種對她而言微不足道的成績,而露出笑容嗎?
楚清鳶的xiong口突然酸楚莫名,他下意識向馬車走去一步,頭卻驟然一痛。
“青鳶公子的新篇又被名士傳誦了……”
一道清沉如男子,昭朗如泉石的聲音,恍惚在耳際響起,帶著點不可察的笑意與實打實的親近,“我教出的人,很好。”
誰在說話……
楚清鳶頭痛欲裂,不由躬身撐扶地面。他曾聽過謝含靈清談百場,對這道聲音不會認錯的——可她何時與他說過這種話……誰會叫他“青鳶公子”……
誰是她教出的人?誰是?
“啊,那可是楚郎君?他怎么倒在地上了?”
“考中太激動了吧……”
很快有同年發現楚清鳶的異樣,好心地上前察看。楚清鳶額頭已被冷汗布滿,他強撐著抬起眼,想再看看那輛馬車,卻被一道鴉青身影擋住視線。
胤奚站在他身前,冷冷地垂下視線。
怎么了?不服的站都站不穩了?
雖然胤奚也未預料到他能考中榜首,可他不覺得自己便配不上此位。
他也曾懷著如此不甘的心情,在無人得知的長夜,將楚清鳶那篇連女郎都贊一聲好的文章,參讀百遍,咀嚼菁華。
只要能助他進益的,哪怕是敵手的文章,他也會連皮帶骨地吞咽下去,化成自己的養料。
所以不服,且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