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顯然早有腹稿,說得不急不徐。御史臺的朱御史頻頻點頭,世家官員們卻被她那一串串數字念得頭大如斗。
世家的蔭戶,都是用來給自家耕田、服役、打理莊園,而不用給朝廷繳納稅賦,是真正實私戶而損國庫。
各家有多少蔭戶,門客,雜人奴,除非宗主自己交代,誰都說不清楚。
如今要限制在一氏八十戶之內,一戶按十口人算,也有近千人之多,這已是謝瀾安給世家留了余地,想以此換個兩方各退一步,順利推行新法。
可正所謂由奢入儉難,掉了這么大一塊肉,誰能不心疼?
很快有人忿忿道:“叛亂初平,正是人心動蕩的時候,不宜大改風俗。謝御史如此苛人以嚴,不知陳郡謝氏是否以身作則啊?”
謝策道:“我謝氏按此規格,正著手削減蔭戶與府兵,敬請諸公隨時監督。”
對方一聽,便醒悟過來,若謝瀾安沒有魄力整肅宗族之內,她今日如何能站在這里,向世家亮刃!
這是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女人啊……質疑者沒法子,向王翱求助:“丞相,丞相您說句話啊……”
王翱閉了閉眼。蠢物,今日有功一派風光無兩,你看大殿上,有幾個敢出聲反駁的?可謝瀾安提議是一回事,到了底下落實時,不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嗎。
他且虛與委蛇:“老臣謹遵陛下旨意。”
陳勍微微點頭,尚算滿意。謝瀾安這時目光輕沉,“陛下,臣還有
因震驚而鴉雀無聲的大殿上,
許久,一人喉嚨喀響:“你、你……”
原來那原得一之子原文瑞也在殿上,中秋夜帶領原家府衛入宮護駕的,
便是他。他正等待朝廷封賞,
忽然聽到這離奇萬里的故事,
不敢置信,
繼而聯想到老爺子對這謝氏女的種種委曲求全,
又汗如漿出,
顫手指著謝瀾安,一字未言,暈厥在地。
“……謝含靈!”很快,緝兇查證的旨意下發到原府,原得一正在家中的靜室打坐參道,驟聞突變,一剎栽倒在蒲團上,痰迷上竅。
“豎子……出爾反爾……明明你說只要按你交代的配合,便可放原家一條生路……揭發原家,
謝氏也逃不掉……你這女娘……好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