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謝瀾安聲色朗朗,
下拜得很快。陳勍卻不敢坦然受之,
立刻下階相扶:
“卿家平身。亂黨圖謀不軌,
幸得卿家,
朕方得以轉危為安,
含靈你有首策之功。”
先稱卿家,便是不否認謝瀾安的朝臣身份,再喚表字,更是進一步與她親近之意。
殿階下還留駐著許多勤王的臣輔未散,目睹這一幕,再看謝瀾安的眼神,便不由多了幾分敬憚。
首策之功,這四字何其之重。聽說昨夜傾覆外戚的政變,全是由這女郎一手策劃。她將禁軍指揮于股掌,
挽狂瀾于將傾,從虎口下保陛下安然,
又一舉傾滅了橫行多年的庾氏。
她雖未直接參與救駕,
卻已隱隱流露出運籌帷幄,
策定乾坤的能力——而這個女郎才不過二十歲。
在這些人神思各異地望著謝瀾安時,
陳勍的目光同樣落在她臉上。
莫說旁人不知昨夜會稽王會率兵入宮,
便連他事先都不知情。
那些大臣以為是他與這名謝娘子里應外合,暗中聯手除去外戚?不是的,在此之前,陳勍與謝瀾安說過的話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她從未向他密呈過手書、暗信之類的東西,更無私下向他陳情表忠,呈稟過計劃。
他們中間一直是由郗氏兄弟傳遞消息。
可即便對郗氏兄弟,謝瀾安的態度也慎之又慎,只用“鳳凰已散,蒼蠅爭飛”,“溫水煮石蛤”之類模棱兩可的暗語,仿佛既不十分熱衷于爭取他們的配合,又極度防備留下被人反咬的把柄。
她給陳勍一種感覺:她不是在向他這個皇帝投誠,而是代他撥亂反正,恢復廟堂間本應有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