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也無妨。”謝瀾安又勾勾唇,仿若半點不擔心,“引蛇出洞,他自己會現出真身。”
“你在說什么……”庾松谷狼狽地匍匐在地,聽到這句話瞪大眼睛,“什么私甲,你想構陷我爹?”
謝瀾安輕飄飄地看他一眼。
在幾人接令各自散去后,她身后此時只剩胤奚一個了。二人一站一坐,玄衣紅裳,恰如蒼山流火,高下相宜。
她奇道:“原來連你都不知道啊。”
那么她現下有些好奇,宮中的太后娘娘,知不知道她信重的好兄長暗中囤兵聚甲呢?
“呵,呵呵……”經過短暫的驚異,庾松谷又惡狠狠地笑了起來,粗喘著氣道:“如果我爹真有私甲軍,那你死定了!宮里是我姑母做主,宮外有我父……你輸定了,識相的趕緊放我!”
庾松谷瞠著猩紅眼目,吃力地扭頭看看這座空營,以及零星守在帳門處的武婢,不屑至極:“這是要唱空城計嗎,憑這幾個阿物,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胤奚冷漠地看著垂死掙扎的庾松谷,謝瀾安當下空閑,隨口道:“蛤貘要活蛇要飽,看誰快嘍。”
而后她神色清斂,側頭換了種醇緩語調:“莫覺得書上耳熟能詳的話便不在意,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是空話。”
胤奚在女郎轉頭時,便已低身,鬢顏挨近她的耳畔。知道她在教他,他道了聲“是”,認真地聽。
謝瀾安道:“兩方交戰,憑的是兵多將廣嗎?也許。班聲動北風,劍氣沖南斗,絕對的兵威壓制是毋庸置疑的實力。可真實的戰場,并不時時都勢均力敵,曹軍八十萬雄兵何以奪不下小小赤壁,在于地利兵勢有長短。知己長短,知敵長短,方能以長制短。”
胤奚點頭,想了想,低聲問:“我會揚長避短,敵人也會。我用己方長處優勢的時候,敵方不與我硬接,避我鋒芒,我欲隱蔽劣勢的時候,敵人又專攻我短處,女郎教我,那當如何?”
謝瀾安瞧了眼很會舉一反三的玄衣郎,微微一笑。
她記得她深色的衣衫很少,不知怎么被他捯飭出這件來了。胤奚今夜跟著她,在帳中沒有說過一句多余的閑話,沒做過一個多余的舉動,看來讓他親身經歷一場風云變幻,可磨輕浮氣,挺好。
她耐心地說:“我方有劣勢,何不故意壯勢出擊,讓敵疑心而退?我方有優勢,何不故作靡弱露出破綻,誘敵深入其中?”
胤奚眼前豁然明朗,“懂了。”
長短之術,變幻無窮,全在人用。
譬如今晚攻石頭城,分明沒有多少人,卻因提前從工部的密檔得知了石頭城城防漏洞,勁弩毀墻,便令那里的守兵如臨大敵;
又譬如此刻內城防御空虛,靖國公自以為無人擋他,勝算在手,其實,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