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白頌連聲答應,喜笑顏開地收起荷包。
他離開前,戀戀不舍地透過謝氏的門閥,往府門里望了好幾眼。其實比起錢財,他更想能真正地進到里院,被那位仙人一般的謝娘子支使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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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鳶離開那間酒肆,布鞋踩上被日光曬得滾燙的石板長街,他倏地笑了。
白頌學問稀疏,卻不是傻。他平生精明好鉆營,最重利己,好不容易攀上了謝家這棵大樹,怎會輕易向外人泄露主家的事務?
除非有人教他這樣說。
故意混淆視聽,那他說的就是反話。
楚清鳶之前為向謝瀾安投名,用心研讀過她以往的著作詞賦。他一向不信以謝瀾安的清高,會甘愿成為外戚的爪牙。
而方才白頌故意提了兩次,說謝瀾安對太后忠心——
楚清鳶瞇了瞇眼,雖然他眼下還不能完全厘清內情,但這里頭,一定有什么不對。
他如今已丟了學名,想東山再起,當然得另辟蹊徑。
三日后的清晨,楚清鳶經多方打聽,終于在市南樂律里的一家伎館秦樓外,攔下了謝演的車架。
自從謝家三房從烏衣巷搬出去后,三房之子謝演的心氣兒就一直不順。
他自己還沒撈著一官半職呢,謝瀾安那小娘們居然就成了正三品的內宮御史。前幾日,謝演想去那個什么士林館,瞧瞧被京中士人競相追捧的地方究竟有何了不起,卻因沒有拿得出手的策論,受了冷落。
這會兒他才從溫柔鄉里來,渾身的骨頭都泛著懶勁,不耐煩地撩起車簾:“何人攔我車架?”
楚清鳶立身在晨風下,清如露竹,自報姓名。謝演聽著這名字耳生,楚清鳶又取出一卷宣紙呈上。
謝演帶在身邊的詹使檢查過那紙張無異,交與郎君。謝演枯著眉頭一手扯過來,展開看了兩行,眼神從困倦不耐變得清醒了幾分。
他瞥眼看著車下之人:“這是什么?”
到底是出身世家的人,謝演的學問雖不及長兄謝策,眼力還有幾分,看得出寫這篇文章的不是俗手。
楚清鳶回答:“這正是郎君您所寫的《北伐論》。”
謝演捻著那頁紙,眼中終于流出感興趣的神色,居高臨下看著這個寒酸書生:“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那楚什么鳶,謝含靈看不上的冤大頭嘛。怎么,沒處去了,想投奔我?那你豈不就是三姓家奴了?哈,哈哈哈!”
他肆意的笑聲回蕩在香閣錯落的長街,惹得許多徹夜作樂的歌姬樂伎們開窗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