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安微詫地揚眉。
“……左右是一樣的,”胤奚看著她,語調(diào)輕緩,“麻煩別人,我于心不安。”
這話不假,謝瀾安在飲食日用上不曾虧待他,胤奚也是在府上住了很多日后,才得知他的三餐和女郎一樣,是女郎吩咐鐺頭從她的灶上分出來的。
但這借口連束夢都覺得牽強。
謝瀾安朝他乖巧的臉上看了看,卻也點了頭。
她今個話不多,胤奚一在她對面坐下,兩只手便規(guī)矩地擱齊腰高的案幾上,謝瀾安目光不由自主,被那顆朱砂痣吸引。
幾日不留神,怎么這小痣仿佛更鮮紅明亮,顯得晶瑩可愛了?
鮮少會有人用晶瑩可愛形容一顆痣,所以謝瀾安自省,她的心猿是否有些松懈了。
多縱許這個小郎君一些,倒沒什么。一個他,一個何羨,一個生酬我命,一個死葬我骨,只要心思不壞,若有所需她都可滿足——關(guān)鍵是在于她自己。
那夢中景象,本已是經(jīng)年習(xí)慣了的……謝瀾安想,胤奚不可能余生的每一夜都歇息在她就近之所,他不是她的附屬之物,所以她不能由著自己沉迷在這短暫的安穩(wěn)中。
她不能縱著自己生出軟肋。
胤奚靜靜觀察女郎凝視著他手背的眼神,時而恍惚,時而冰冷。
她好像突然對這粒小痣失了興致,偶然流露的神情,竟帶有一絲滲骨的冷意。
可胤奚莫名覺得,她是想要摸摸它。
只是不明白她在和自己拉扯什么。
胤奚睫梢微動,探出指尖輕碰了一下謝瀾安的指尖,又馬上縮回袖中。
謝瀾安被這一下驚回了神。
她看著自己的手,差點以為自己妄念深重而產(chǎn)生了錯覺。
剛剛是有人貓兒似的撓了她一下嗎?
胤奚兩眼放空地編:“我聽說……女郎雜學(xué)旁通,不知能否給衰奴看看手相?”
無論到何時,女郎都不必隱忍她的心,要僭越,就由他先僭越。
他在謝瀾安眼前慢慢攤開那只綿白如玉的手,露出淺糾輕纏的掌紋,“可以嗎?”
那雙純稚的眼睛沒有半點攻擊性,
抬起上眼線看人時,撐起的圓眸在睫毛的掩綴下肖似某種動物,干凈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