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瀾安的脾性,她沖冠一怒需要為別人嗎?無非是自己不想忍那口氣了。
過后瀾安果然只是將人留在客館,不親不疏,此人自己也安分,于是誰都沒有太放在心上。
可今夜當他們看見胤衰奴身上那件逸逸白服,甚為眼熟,神情便有些變了。
謝豐年最維護阿姊聲譽,目光一沉,磨著牙第一個上去。
卻被若有所思的阮伏鯨略微攔了攔。
他還記得,
那日這個年輕人拼命提石礅的樣子,以及表妹注視他時,
那種少有的輕快眼神。
胤衰奴知道有人在看他,
他目光輕斂,
身姿筆直。
這身大料挺括的襕袍穿上他身,
沒有沐猴而冠的寒酸,
反似舊物契合了新主,有一點貞枝肅直,亭亭孤松的味道。
有人人靠衣裝,有人衣襯人表,
骨架清絕的胤衰奴屬于后者。
何況他本就生得好。
寢室,謝瀾安一張無情無緒的臉,被黑衣托襯得雪白。
她瞟了眼柱幔旁仙人捧露盤的更漏,馬車已經在后巷的角門外等。
“叫他進來?!彼f。
束夢真佩服娘子在這種時候還能心平氣和,轉身出去,站在廊子上傳話。
“他憑甚——”謝豐年聽后,雙眉倒吊。
小少爺反對的話才出口半句,胤衰奴一默,再一次用不曾刻意壓低的聲線道:“不敢驚擾女郎,我說完便走。我……只是想請女郎放心,衰奴不會行有辱貴宗門楣之事?!?/p>
——“女郎請放心,清鳶志白伏堅,定不會有辱女郎的用心教誨?!?/p>
兩道相似的話語,隔著時空重合。
謝瀾安在燭火色中,神色冷雋如霜:“你給我進來!”
胤衰奴聽見這一聲,頓了頓,聽話地拾階走進屋中。
莫說是他,便是其他人也鮮少聽過瀾安明顯含怒的口吻。
那門一關,隔絕了外頭人抓耳撓腮的視線,胤衰奴燈柱子似的戳在門口不動了。
屋中無燃香,無香勝有香。
小郎君眼睛老實低著,絕不四下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