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爐中香霧緩重,仿佛也被這雨滲進了幾分潮氣。
她一到雨天興致便不高,不喜歡冷雨粘在身上的感覺,能不出門便不出去。
聽到回報,她散漫地嗯一聲,沒有意外神色,問道:“雷護軍哪日請考功部的人吃席?”
玄白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從門外探頭回說:“主子,就是三日后。”
謝瀾安揮散繚繞在四周的香氣,“東風已備,那就再添把火吧。”
搭眼瞧見玄白那沒正形的樣子,她招招手,“你來。”
玄白看清主子拿起了手邊的玉扇,一句俚語突地迸上心頭: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他連忙立正站直,抱屈:“主子,我沒干什么呀!”
正說著,府中二管事帶一名府里養的裁縫經過抄手廊外圍,往謝策那院子去。謝瀾安看見,隨口問了聲:“怎么這天氣裁衣?”
二管事忙在廊檐下停步:“回娘子,原本是山伯請來裁縫,要為幽篁館的胤郎君量身做幾身衣裳。那位郎君卻婉拒了,說不好花費府上的銀錢,還說……若他衣著不合體統,他可以去買一身合適的成衣,總之是不肯接受。正好少夫人想為長個頭的小公子裁夏衣,便喚仆等過去。”
“這樣啊。”
謝瀾安了無溫度的唇角翹起半分。
玄白奇異地發現,主子身上那萬事不入心的薄懶氣,莫名消失了。
他轉頭看看天,哦,原來是雨漸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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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淅淅瀝瀝地持續了兩日,雨過天晴時,胤衰奴回了趟羊腸巷。
帶他回家的女郎并不限制他的自由,只是他出門時需有四名府衛隨同,以免被庾洛神尋隙找麻煩。
盡管他不覺得自己會被那個惡霸如此看重,但女郎做下的決定,無人可以左右,胤衰奴便盡量不出府去,以免給人添麻煩。
但是羊腸巷中那個無人給她做飯,自己又憊懶貪玩的小家伙,讓他有點擔心。
走出青石鋪就的筆直長巷,他忽然停步,有感應般扭頭看向街角。
對面的酒旗下頭站著一個年輕男子,青衣襕袍,眼神逆著光線莫名深邃,仿佛正在審視他。
府衛盡職盡責,順著胤郎君的視線望去,問:“郎君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