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才起,謝瀾安眼簾中只見那麻衣小郎君動作利索地收起棋盤,口中道“女郎忙的”,回身到水盆邊仔細地洗了三次手,還用上了澡豆。擦干凈后,他回屋取來茶團,為她煮茶。
那一臉慎重的表情,讓人錯覺他要煮的是什么瓊漿玉釀。
茶成,胤衰奴斟出一盞,又不直接與她相觸,而是小心地放在桌上,請她喝。
謝瀾安心頭的戾氣忽便散了一半。
她拿起來嘗了一口。
曾經風霜蝕魂無饑無感,她早已沒有那些士族的挑剔講究了,僅平心而論,是挺澀的口感。
像他那份不嫻熟卻一板一眼的認真。
余光里奉茶的人還緊張地看著她,謝瀾安唇角微勾,說了句:“還成。”
小郎君緊抿的仰月唇立刻舒展開來。
文良玉張了張嘴,又把嘴巴閉上,不知為何感覺自己有點多余。
看清屋里的裝飾他又清醒過來,不對,這不是我的房間嗎?
所以胤小郎、借我的地方、用含靈的茶葉、來殷勤招待含靈?
他還怪聰明的嘞。
江南下起了綿綿細雨,
楚清鳶一大早便來到丹陽郡官署,卻連太守身邊的詹事都沒見到。
接待他的是一個主簿,站在衙門口的階子上,
手打一把油布傘,
遺憾地說:
“本來憑郎君的才學,
今年的清定評品,
太守大人怎么也能留一個秀才的推薦名額給你。可惜斯羽園春夜宴后,
人人都已知曉你是被謝直指棄選之人,
以太守大人的身份,總不能拾他人敝履,便不好再向中正推舉郎君了。”
謝瀾安如今是三品直指繡衣使者,單獨聽太后調遣,所以這丹陽主簿敬稱她為“謝直指”。
臺階下,楚清鳶唇色紙白,身上的暗藍長衫被牛毛細雨濡shi。
他不習慣在這種無才無德、唯依家世便有官做的小吏面前低頭,默了片刻,艱澀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