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佃戶與奴隸身份雖賤,卻是世家重要的財產之一。
當今時代,士庶天隔,主與仆又何嘗不是判若云泥。一個賣與主家的仆役,即使隨意打殺了,本就與處理一只養的貓兒狗兒沒有分別。
還有那沒有眼色的發問:陳郡謝氏如今的家主,究竟是謝瀾安,還是從荊州回來的謝二老爺?
知情者便從袖中伸出一根手指,畏懼地指一指頭頂房梁,諱莫如深。
除了這些約束,謝瀾安又勒令各個旁支交上一本公賬,清點各支名下產業。
涉及錢賬往來,岑山擔心如此大起底會引起人心動蕩,謝瀾安早想到了,“當然是趁二叔沒走,請他出面做這個惡人了。”
前世她要強,不愿意過多麻煩待她如生父的二叔,如今才算活明白——面子能值幾兩重,不如人盡其才。
求二叔一回,難道她對二叔就只有利用,沒有敬愛了?那也太不拿自己當謝荊州的好侄女了。
這方面,是該和冰心雪襟的文樂山學一學。
謝逸夏聽后沒別的話,他出面敲打一下族人倒無妨,只是提醒:“自家事再大也有限,荀祭酒是你的授業恩師,對你一向有所寄望。于情于禮,你也應去面見陳情,躲著算怎么回事?”
謝瀾安睫梢動了下。
在覲見太后之前,她便應該先去見老師的。
只是一想到老師正是主張后宮還政主君的清流領袖,自己的謀求與他相悖,便有些退縮。
從宮里回來后,太后的賞賜流水一樣入謝府,傳遍京城,她拖著拖著,就更不敢了。
“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金陵第一君,還有怕的人啊?”謝逸夏十分幸災樂禍。
謝瀾安繃著臉,“二叔這么高興,前日我聽到個坊間逸聞,且說出來與叔父同樂。聞聽江乘縣的菡萏道人,服五石散后沒有及時行散,導致氣血逆行,癱了半邊身子,二叔說嚇不嚇人?”
“你莫危言聳聽,那是他行散的方式不對!”
謝逸夏垮下臉,掃著袖頭往外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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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謝瀾安得知了為她籌辦生辰宴的東道主,是庾洛神。
庾洛神身邊的管事登門,請示謝娘子在飲食喜好,花品偏愛,以及宴請名單等事上,有何特別交代的。
謝瀾安喜慍不形于色,學二叔做甩手掌柜,一概不插手,只關照了一句:“幫我加一位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