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謝府眾人登車,鸞鈴輕鳴著駛出巷口,胤奚默默收回視線,進了府中。
折蘭音懷抱小寶,特意與謝瀾安同坐一車。轔轔朱輪壓過長樂橋的拱石,折蘭音逗了會孩子,含笑看向小姑子:
“妹妹對這個胤郎君,好像特別縱容似的。”
謝瀾安動眉,這話仿佛別人也說過。
她牽過小侄子肉乎乎的小手玩了一會,才笑著說:“阿兄這話憋了多久了,自己不問我,讓嫂子來打探軍情?”
折蘭音笑了:“你果然了解他。你阿兄卻不是要干涉你的事,只是有些不放心。畢竟這胤郎君……弱骨豐肌,鬢青絕,美姿容,太打眼了。”
她看著悠哉怡然的小姑:“你又以衣相贈,他穿著錦衣襕袍站在那里,那身風(fēng)度又比世家子弟差在哪里呢?”
所以她和夫君才有些含糊,瀾安今年二十歲,在男子不過是弱冠之年,對女子而言卻早已應(yīng)當(dāng)出閣了。
只是謝家的女兒都有主張,瀾安又不是甘為別家宗婦的性情,那么,胤郎君便是她養(yǎng)在里院的了?
可方才她見兩人說話,一個恭謹(jǐn)謹(jǐn),一個淡淡然,又不似狎近模樣。
謝瀾安笑道:“阿嫂不用猜了。我與他之間有些香火情,除此之外……”
她素指挑簾,望向人聲漸漸喧鬧的燈市,被夜風(fēng)吹醒了精神,“別無其余。”
胤奚回房后沒有歇下,他草草收拾后,閉目小憩半刻,即又撐著酸痛的身軀出府,回了趟西城。
富人看燈,窮人看月,羊腸巷中父母雙全的孩子此夜卻也被大人帶去淮邊,雀躍地趕那燈會的熱鬧。
小掃帚在桌上點了盞油燈,火苗豆粒般大小,將她兩只羊角辮的影映在土墻上,像兩根直挺挺的甘蔗。
小女童在一片寂靜中看了看自己的家,低頭抹抹眼睛,正打算翻出她的啄釘玩具玩一玩,忽聽窗外有人嗓音溫醇道:
“是誰家小孩偷偷哭鼻子?”
小掃帚眼神一亮,歡天喜地地喊“我才沒有呢”,跑去推開屋門,“小胤小胤!你……你怎么回來了?”
胤奚彎下身,將藏在身后的兔兒燈遞給小掃帚,光暈籠在他俊美的臉上。
“每年這個時候,我不都會帶你去逛燈會嗎?今年不想去了?”
“當(dāng)然想去!可是你……”小掃帚心想,可是小胤不是像說書先生說的那樣,攀上什么枝了嗎?怎么還會記得這點小事。
但她不敢問,怕一說就提醒了小胤,把這個夢一樣出現(xiàn)在她家門外的人給驚破了。
她把小手塞到胤奚手里,喜笑顏開:“走吧走吧!晚了趕不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