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信宮。
庾太后驚詫不已:“什么,他要一千萬錢?!”
“正是。”謝瀾安沉重地說,“大司馬太過狂妄,仗娘娘倚重他,說各家都出助軍錢,庾氏自然不會薄待北府,張口便與臣說了這個數。臣初一聽也十分憤慨,不過,”
她頓了頓,“大司馬也說,作為投桃報李,他可以讓兩名庾家嫡系子弟入軍伍,送兩份戰功給庾家。”
太后略作思索,冷笑道:“他哪里是想送人情,可不是覺得哀家需要這場戰向北朝揚名,便趁機要挾,要兩名質子入軍以防意外么?”
謝瀾安深以為然地點頭:“臣也慮到了這一層,所以一直與大司馬斡旋到這時。大司馬為人吞虎貪狼,錢便罷了,這人卻萬萬不能——”
“不。”
庾太后抬手打斷她,目露狠色,“他既然狂妄,索性便挑兩個得力的人去軍中,名為從軍,暗行監管之事。”
太后忖定,看向謝瀾安,才發現她官衣未換,一臉風塵疲色。
她不禁緩和了神色,輕拍謝瀾安的手背:“哀家失卿,便無臂膀啊。你再辛苦辛苦,此事就交由你去辦。”
“為娘娘辦事,甘之如飴,敢言辛苦?”謝瀾安笑得心真意誠。
“所以你兩頭騙?”
荀府書齋,
荀尤敬正坐在棋子莞席上,捻須說:“這是江湖相士的招術,險哪。”
“險,
也不險。”謝瀾安坐在小幾對面,
拿起黃皮葫蘆給老師添酒。“太后與大司馬,
一者自恃身份,
一者功高狂妄,
互相猜忌。兩個互生猜疑的人又要合作,
難免有隙,有隙則可間。
“大司馬獅子大開口,庾太后權欲不滿想在軍中暗插人手,本就是符合他們心性會做出的事,我順勢而為,雙方便不會起疑。”
靜夜中,夏蟲嘈嘈地在窗外草稞里鳴叫。謝瀾安脫下了外罩的夜行披風,露出一身淺鵝黃的襦裾,顏色衣料都柔軟,
與白日的雷厲風行判若兩人。
唯有燈映她雙眉,纖長猶若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