傖奴聽見院門口的響動,提燈迎出,照見郎君蒼寒卻隱隱發亮的眼眸,吃了一驚。
只聽楚清鳶說:“明早駕車,我去拜訪丹陽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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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羨,那是誰?”
庾洛神乍聽謝瀾安要加一個賓客的要求,神色茫然。
“回二娘子,是何家末枝的一個子弟,那一支血脈與本家已經很稀薄了。”
管事將查到的消息一一回復,何羨生母早逝,與父親守著幾畝薄田耕讀度日,年在弱冠,尚未娶親,無甚出奇之處。
也未聽說他與謝家有何交情。
庾洛神身著蹙金縐紗曲裾,懶洋洋躺在茶花架下的隨形美人榻上,兩個姿色出眾的小倌一人為她揉腿,一人為她捏肩。
聽了管事的話,她素手輕搖,不去費那腦筋了,“無關緊要的人,請就請了吧。”
興許謝瀾安想討她姑母歡心,又不愿太明目張膽地巴結庾家人,便去燒何家的冷灶?
哼,金陵
四月初二,新月如鉤。
庾洛神將春夜宴的地點定在了她的私人別墅,斯羽園。
在大玄,重要的宴席歷來都在晚上,接單請帖的嘉賓們,在華燈初上的朱雀長街上華車相繼,鸞鈴鳴珂,秦淮兩岸煙花簇簇,一時盛景。
三輛馬車從謝府出發,相繼駛向斯羽園。
頭一架車里是謝策與他的夫人折蘭音,那是一名面若芙蓉,嬿婉嫻靜的新婦,與夫君手掌相牽,柔聲問道:“今日小姑生辰,公公與阮公不參加么?”
謝策皺了皺眉,“瞧這煊赫的架勢,是給瀾安添彩呢,還是想將她和太后一派牢牢綁在一起,給外人看?父親與阮公再露面,便是烈火烹油,更加糾纏不清了。”
“豈不是委屈了小姑。”折蘭音嘆惜一聲。
中間那輛車中,坐的便是今日的壽星正主謝瀾安,兩邊廂座上對坐著謝豐年和阮伏鯨。
谷雨后時氣漸暖,謝瀾安此日著交領雪白襦衫,外罩一件縐紗水檀色裼袍。
指寬的髾帶隱在她襟袍間,逶迤垂委,簡單的禮服被她穿出了當風出水的風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