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安一改對安城郡主的和氣,沉聲道:“在謝家門口揀熱鬧瞧?不如去看看原家熱鬧!想與我割袍的,絕交書遞來便是,多一句陰陽怪氣的話,想想原六郎下場如何?”
此言一出,四下噤聲。
這些人至今也沒鬧明白,堂堂原氏府公,為何對謝瀾安低聲下氣,甚至恨不得給她跪地舔靴。
本以為謝瀾安經(jīng)過春日宴后會變成過街老鼠,可輿論發(fā)酵了幾日,她好似沒受到半點影響,于是誰都摸不清這個女娘的底了。
正這時,忽見謝瀾安身后的馬車中又走下一人,與謝瀾安并肩。
這人的眼鋒雖然連謝瀾安一半銳利都不及,卻明明白白地掃視兩旁這些人,似乎在說:莫欺吾友孤身,有我與之同行。
謝瀾安和文良玉不再理會旁人,反正離府門沒有幾步路了,權(quán)當散步。允霜跟在后頭,當心抱著文郎君送給主子的琴。
快進門時,文良玉低聲問:“何前恭而后倨?”
謝瀾安輕嗤,“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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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伯看見文郎君與女郎一同回府,高興不已,所謂患難見真情,小主人身邊到底還有樂山君這樣的真朋友不離不棄。
他笑問道:“文郎君還是住在幽篁館吧?”
文良玉靦腆地點頭,對管家伯伯道辛苦。
岑山樂呵呵說:“那館閣一直為郎君留著,日日有人掃灑,不辛苦不辛苦。”
而后他又向謝瀾安稟告:“娘子,今日有幾名學子來應征門客,都是鄉(xiāng)學子弟,仆察問過,身家清白,只是才學平平。
“還有一位自稱‘松隱子’的畫師,年在不惑之上,頗有隱士之風,說初六那日在春日宴上見到娘子,什么……忽生靈感,停滯多年的畫技瓶頸有松動之兆。他請求再見娘子一面,想為娘子繪一幅肖像。”
“松隱子?”文良玉驚訝,“這位先生我聽過,是位隱居山谷的雅人,孤高自恃,偶與海內(nèi)賢士往來,山水寫意畫與花鳥工筆無有不精,有個‘畫癡’的稱號。他竟會甘愿做世家門客?”
“都安排在代舍住下,食饌?cè)沼镁毿豢商澊!敝x瀾安拇指在觸之生溫的扇柄上一捻,忽略了松隱子求見的請求。
她千金一諾,愿意重金買骨,是向外界表露她求才若渴的態(tài)度,卻真沒閑功夫附庸風花雪月。
山伯頷首,沉吟少許,有件事女郎不問,他卻不敢不回:“還有西院那邊……主母禁足幽懷,不思飲食,身上便有些不好,一直吵著要見娘子……”
謝瀾安目光安靜,說:“有恙便請郎中開方抓藥,飲食日用供足,小心服侍就是。”
她對待生母的態(tài)度,與那些門客無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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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謝辛夷的死訊很快在京城不脛而走。
“謝家族長之死是自縊?!”
瑯琊王氏的書房,王道真立在王翱下首,后背一陣陣發(fā)寒:“謝家的風水怎么回事,原公因何而跪,謝公因何而死,喪事又為何辦得消聲無息,連路祭都不設?謝知秋由來長袖善舞,如今竟也偃旗息鼓,由著那個女娘坐鎮(zhèn)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