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方才還斗得烏眼雞似的,
丞相怎么又急著幫謝瀾安促成此事了?
殊不知王翱也是左右為難,
可不要小覷陳郡謝氏的家學底蘊啊,
真給謝含靈一年時間,
天知道她會不會教出一個能問鼎三甲的女狀元。
謝瀾安一眼識破丞相的算計,儇挑眉頭,不羈得很:“秋闈或春闈,只差三個月而已,
丞相這么抬舉我,連年都不敢過完?”
其實拖到明年開科,對謝瀾安反而不利。
夜長才夢多,如今北尉在淮河以北蠢蠢欲動,說不定何時便會揮師南下。倘若兵燹波及淮南,影響民生,這推行不易的第一屆恩科說不定便要取消了。
王翱沉臉不應,謝瀾安順水推舟,笑意得逞。
王翱一見謝瀾安臉上的神色,便知她這是兩頭堵。
——如果時間定在明年春,她的準備就更從容些,如果定在今年秋,策舉的意外便小些。無論怎樣她都不吃虧。
可知道歸知道,王翱終究只能賭自己確信的判斷,這半年時間,一定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個女天才,可誰又能預料胡人究竟會不會南征呢。
一時的憋屈不足掛齒,只要半年后……王翱冷冷注視謝瀾安,想象著這個狂妄的女郎到時候黯然辭官的場景。
接下來的日子,便由中書省,御史臺,聯合禮戶兩部商討開科的細節。首要一事便是選定主考官。
謝瀾安舉賢不避親,說:“座師之位,非國子監荀祭酒莫屬。”
尚書們經過討論,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不管論學識還是問品德,荀夫子都是當仁不讓的名宿。不過又有人提出新的問題:“既是荀祭酒主考,為保公正,他的門下弟子是不是應該避嫌?”
此前皇帝想讓謝瀾安做座師,正因為她執意為女子謀,才避嫌不就;之后謝瀾安又提出了一二品世家子弟不得參試,也是因為世家本身就有世襲蔭官的傳統,待遇已過分優厚,要士人為寒人避嫌;那么輪到了桃李滿江左的荀夫子,他要不要避嫌呢?
謝瀾安不同意。
她的老師光風霽月,絕不會徇私舞弊,她的師兄弟們憑真本事考中,那也說不得不公。
若要防止非議,可以讓荀門生徒在別院參試,反正最終都是糊名判卷。
“還是避一避的好。”不想荀尤敬得知此事后,主動替弟子們做了決定,“這一屆的恩科,老夫門下記過牒名的學子,便都不參加了。”
謝瀾安還要爭,荀尤敬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小關門弟子,耐心安撫:“你不是說了嗎,世家子,名門嗣,他們的優待已經夠多了。即便不參加,他們頂著老夫學生的頭銜,也能在金陵謀得不錯的前程,可他們若都去參考,恐怕進士榜半壁名額都要被占了,這對沒有名師指點,僅靠自己寒窗苦讀的寒士來說,豈稱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