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紅眉黛,容顏雪白的小郎君,仿佛在沒有樹蔭的夏日下多站一會兒,日光就會曬化了他。
印象里好像有些日子沒瞧見他了,謝瀾安招招手,她這里有蔭涼。
胤衰奴被她發(fā)覺,抿唇矜持地走來,身上輕麻質(zhì)地的衣擺隨著行步輕拂,含有柳動漣漪的風(fēng)致。
他輕喚了聲“女郎”,不好意思地垂低眉眼:“這書上我有一處不通,不知女郎空不空閑?”
那日謝瀾安給他書時說過,他有不懂處可以來問。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但胤衰奴一次也不曾用,他一次也沒有因自己的私心,去打攪有大事要做的女郎。
可今日謝瀾安與別的人在一處說話,他就有不懂的問題冒出來了。
這邊的事已談妥,何羨識趣,與這位小郎君點頭致意,向謝娘子告辭,去藏書樓里啃卷宗。
只是離開時不免猜測,這名郎君和謝家娘子是何等關(guān)系,長得也太……出挑了些。
胤衰奴還是半斂著眼,伸出淡粉色澤的指甲,將書上費解的詞句,指給謝瀾安請教。
謝瀾安搭眼一看,隨口答了,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他,“這都不明白?”
“我笨。”胤衰奴過了會兒,從唇間輕溢出兩個字。
輕瑟低落的語氣,仿佛不是在惱自己笨,而是撒嬌著,求你教教我。
謝瀾安也不知自己怎會產(chǎn)生這種臆想,明明他的臉上連一絲多余的神色也沒有。
她往他手背的朱砂痣瞥一眼,留意到那身麻衫,展扇笑道:“聽說,你不穿府里做的衣裳,嫌我這里裁縫的手藝不好嗎?”
她與他說話時總是很放松,玩笑話信口拈來,胤衰奴當然知道。他低頭道:“我有衣裳穿。”
謝瀾安點頭,她不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好意,以免被這心思敏感的小郎君當成施舍。
她用眼睛丈量了一下他的身高,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喚來岑山:“我從前的衣服,都燒了嗎?”
她從前的衣服,自然便是男子衣裝。岑山近前,難得露出幾分為難之色:
“娘子恕罪,娘子當時讓燒,仆燒了幾件便舍不得了,一直收在耳室里沒動……”
他話未說完,胤衰奴下意識擰眉:“不能燒。活人燒衣,不吉利的。”
他自幼浸yin家學(xué),最知道這些忌諱。
謝瀾安半側(cè)著身背對他,便沒看見他眼底宛如錯覺般一閃而過的強硬。她回眸笑說,“那便送你了。”
胤衰奴抱著書愣在那里。
謝瀾安看著他:“都是些舊衣,也不會額外花費公賬。若換作旁人,縱使燒了剪了也不能染指我的舊物——你卻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