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剎,胤奚喉頭滾動,儼然從刀里火里趟了幾來回。她就在長安嗎……她若在城中,為什么會起火?她安全嗎?誰在身邊保護她?
胤奚再也擠不出一點理智,提刀撥馬進城,只剩下橫沖直撞的本能:“謝含靈!謝含靈!謝含靈!!!”
從xiong腔深處發出的吼聲震動九霄。
正在南坊衙署外指揮滅火的謝瀾安,若有所感地回頭。
她占取黑石硤后,整軍一路北上,就在前日,兵臨長安。長安太守抵御不住,下令放火燒糧倉,武庫,府衙,行宮,寧可毀掉也不讓這些落在敵人手里,而后匆匆逃奔洛陽。
謝瀾安領軍進城,只見眼前如一片火海地獄,處處是百姓呼號的凄慘場景。
她立即責令士兵滅火,安撫黎庶。分兵把守城門,巡視戒嚴。又至署衙,看是否還能從中搶出些戶籍文書等有用的卷帙。
今日火勢才稍稍控制住,守在女皇身邊護駕的賀寶姿往南城門方向看,懷疑自己的耳朵:“剛剛,是不是有人直呼陛下名諱?”
謝瀾安身罩寬袖束腰白玉袍,為防煙塵,頭上戴著頂不掩視野的輕綾冪籬,垂在xiong前。
她才欲語,便聽一陣馬蹄聲,由南向自己這邊來。
沒攔住不速之客的城門守衛發出示警,賀寶姿雙眸凜縮,看清那是一個騎在馬上面帶玄鐵狐面具,滿身透著兇煞的男人。
她不認識這張面具,卻認得男人手里的刀!
可他若真是胤鸞君,怎么會出現在長安?連在陛下面前高聲說話都不會的人,又怎會以如此沖勢馳向陛下?
謝瀾安呼吸輕沉,眸光透過綾紗,對上那雙不斷逼近的幽深眼眸,抬手止住賀寶姿抽刀的動作。
兩個人都看不見對方的臉,可那道在心里浮現過無數次的身影,只一眼,便不可能認錯。
謝瀾安抬手的同時,男人棄馬,結實修長的雙腿踏著青石向她奔來。
仿佛只有一眨眼,謝瀾安便被一雙孔武有力的手臂壓進懷里。
男人失去控制的力道,將她沖得向后倒退,兩只袍袖蕩起波浪般的縠紋。然下一刻,胤奚的手便珍重地護住女子的后腦,輕柔又用力地將她攏緊。
xiong膛起伏,呼吸沉炙,謝瀾安聽到了洶涌的心跳聲。
兩邊的女衛拿不準情況,緊張地屏起呼吸,從城門趕過來才挨了一刀鞘的玄白和聞聲而來的謝豐年……伸手推上自己驚開的下巴頦。
不再有酴醾花香的生鐵味,不再溫柔的硬實肌肉,比離家時更高的個頭……哪哪兒也找不出從前的熟悉感,謝瀾安卻任由這個遮住臉面的人抱著。她輕笑起來:“我的美狐郎來找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