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鸞君兄輪到你了。”
謝豐年酒暈上臉,把盞催促,“說自己最愛之花,配四六詩一首,別耍賴拖時,快些!”
胤奚垂下柔軟的睫宇,恰謝瀾安這時揚(yáng)目看來。
他望著她的目光一笑,說:“曇花。”
嗬,曇花一現(xiàn),誰會喜歡這種意頭啊?不過謝豐年也不評判他人喜惡,嘟嘟囔囔的,醉倒在大兄臂上了。
“女郎。”胤奚在謝瀾安面前蹲下,看著她也有些迷朦的眼睛,低聲道,“今日算我逾越,我抱你回房吧。”
直到謝瀾安被胤奚攔腰攏進(jìn)懷里時也沒分辨明白,他說的到底是“逾越”,還是“愉悅”?
“你真的喜歡曇花?”
謝瀾安覺得天上星子轉(zhuǎn),眼皮不想睜開,困倦地問。
“原來女郎沒醉。”
胤奚笑,腳下走得穩(wěn)當(dāng)。他抱著謝瀾安走進(jìn)主屋,對等候的束夢搖搖頭,回身以腳尖將房門撥上。
當(dāng)然喜歡。
曇花只有一現(xiàn),正是在他們相遇之日,世間所有的曇花已在他眼中開盡了。那種猝不及防的美是命運(yùn)的恩賜,一剎即是永恒。
“你當(dāng)然希望我醉了,”謝瀾安聲音越來越小,“我醉了……你好做壞事。”
胤奚輕柔地將女子放在床榻上,探探她酒熱的臉頰,回身擰來溫?zé)崤磷訋退妹妗!敖裉觳蛔鰤氖拢遗闩珊煤盟挥X。”
家宴結(jié)束時月已西移,同一時間,甘棠苑的屋子里燈光零星。
謝晏冬沐浴出來,身著曳地素色襦衣,指尖淡淡撫上青崖的臉畔。
長相平凡無奇的男人睫毛輕動,從桌上的檀盒中取出一只鰾衣。
他低頭認(rèn)真地戴好,而后反手用布帕綁住眼睛,輕輕抱起四小姐,走向即便不看他也不可能會迷路的那張香榻。
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對謝府的每個人來說,如果能一覺到天明,都會是一個完美的冬節(jié)。
然而當(dāng)梆鼓敲過四聲,一名快馬驛卒敲響謝府的大門。
門房、二庭、內(nèi)院的石燎依次亮起,鐵妞兒接信后匆匆在女君門外叩首:“女君,邊關(guān)急信!”
半刻鐘后,謝瀾安屋里,謝策院里,百里歸月的跨院,還有甘棠苑陸續(xù)點亮燈燭。
“哪兒?哪兒?”謝豐年酒也沒醒透,睡也沒睡透,憑著行伍本能從漆黑的屋里破門跑到當(dāng)院,閉著眼睛往身上套甲衣,喊親隨備馬,“哪打仗了?”
屋門吱呀一聲開,謝瀾安一邊掖襟領(lǐng)一邊邁出來。光線從她身后涌出,在那雙剔亮的眼周襯出一層深影。
緊隨跟出的胤奚禪衣寬蕩,往她肩頭披氅。謝瀾安擺手撥開,吸進(jìn)一口冰冷空氣保持清醒,接過密信,利落地豁開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