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邊即便不靠鐵云梯,想沖開一個小小鄒城的城門,也只是時間問題。
“主帥,敵軍發起猛攻!咱們箭簇不夠了!”
阮時從城頭下來報告阮伏鯨,可這會兒阮伏鯨無瑕顧及,他正帶人在城中各條主道設置拒馬柵欄與倚矛,以期在敵軍攻進來后,盡可能分散騎兵的優勢。
就在一個時辰前,阮伏鯨決定不再按原計劃佯退誘敵。
他們已失去了兩面夾擊的底牌,再退,背后便是崔先生所在的廣固城了。
總不能讓胡人打進老窩吧,阮伏鯨發狠地握緊槊桿,他就守在這了。
從城頭密集射下的羽箭打在尉軍步兵列開的盾牌之上,在暗夜中撞響凄清,有如鬼聲。搖曳在四面望樓上的火燎,將此地圈成一座孤城。
那明滅的火光映在阮伏鯨臉上,他布設完畢后勒韁回馬,對峙在簌簌震顫,搖搖欲墜的城門里側,對身后的將士呼喊:
“值此危亡時刻,只管沖鋒殺敵!巷戰不成,短刃相接,短刃不成,還可肉搏,決不教胡馬越過這道防線!
轟然一聲,南側城門被破,南門守軍的第一排輕騎立刻投出槍矛,配以兩側弓箭手的連弩。隨著城外的首排尉騎翻倒,輕騎策馬而出,與強攻進來的尉兵殺作一團。
阮伏鯨盯著正城門未動。
頃刻后,西門被破,西邊守軍攔擋廝殺,阮伏鯨穩居馬上,仍是未動。
直等到他面前那道城門驟然坍倒,從外溢進一片敵陣的火光,阮伏鯨一馬當先,提槊向前沖去。
悍勇的鐵蹄從四面八方涌來,卻被闕道里參差交錯的倚矛卸掉了沖勢。阮伏鯨以一當百,透過柵欄出槊如電,馬蹄之前,片甲不過。
然而他也非金剛不敗之身,接住第一波猛攻后,阮伏鯨出槍的速度開始變緩。
大玄騎衛掩護著主帥,阮伏鯨才喘喚一口氣,忽從斜刺里殺來一槊,直取阮伏鯨面門。
阮伏鯨頭皮本能一緊,轉韁側身攔擋,下一刻對面那槊尖如同活物,墜向阮伏鯨坐騎的馬脖子上一挑,戰馬慘嘶一聲,阮伏鯨翻落馬下。
“將軍!”
阮伏鯨掉馬后隨即就地一滾,“咄”地一聲,那如疽附骨的長槊正戳在他之前翻落的位置。
他抬眼,對上一雙蒼鷹一樣冰冷的眼眸。
紇豆陵和揮槊橫掃,將上前來援的幾騎親兵挑落馬下。鮮血濺上阮伏鯨的側臉。
阮伏鯨怒吼一聲,攥桿逆刺紇豆陵和腰腹,紇豆陵和攢眉挑開,自上而下一個劈砸,阮伏鯨雙手橫槊抵搪,卻猛覺喉間血腥逆涌,吃不住力,單膝屈在破碎的磚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