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學謝瀾安!小穗遞進窗臺的手腕被抓住,她抬起眼,看到小娘子不知因恐懼還是激動漲紅的面頰。
高稼顫聲說:“小穗,你幫幫我吧。”
當晚,三更梆子響過,高稼的屋閣里漆黑一片,小軒窗卻被無聲支開。小穗貓著腰從廈屋出來,往窗戶下墊了幾個布墊子。
后院角門已經被小穗提前下了栓,她在高稼窗外半扶半拉地將小娘子接出來,而后帶她往后門摸。
小穗比高稼還小兩歲,也不知自己哪里來這樣大的膽量。可她一看娘子哭就跟著難受,心想還不如遂了娘子的愿,大不了她也被關幾天柴房,老爺總不見得打死她。
高稼悄無聲息地來到后門,xiong腔子咚咚地跳,緊系在她背上的包裹里,裝著她屋里能找到的所有散碎銅錢和幾根銀箔釵子。至于離家后怎么辦,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夜的月亮朦著團風暈,使白日里一條短短的小巷,也仿佛陷在無盡的混沌里。可高稼一踏出門檻,便覺得自己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氣。
她頭也不回。
然而還沒走幾步,一條拉長的人影從后面追趕上來,聳映在高稼的繡鞋旁。
少女悚然回頭,她的哥哥高友直一手提著燈籠,臉色幽幽地看著她。
“妹妹你回來。”高友直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兩眼鎖著高稼,掌心卻不覺攥緊。
“哥,讓我走吧。”高稼啞聲央求,“我絕對不會說出你的事,我只是想為自己考一考……”
“阿稼,求你也為我想一想。”
隔著一只燈籠的光程,高友直的臉籠罩在一層混沌的陰影里,“你展露出才學,若有人通過你的文體發現我的舉試文章是、是……怎么辦?我是咱家的希望,好不容易才得了個秀才出身,我不能前功盡棄!”
高稼苦笑一聲,文試是她代考的,他哪里好不容易了?
她在高友直的注視下慢慢后退,堅決的目光無聲說著一句話:我一定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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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勃然,你有必要將我父母親也請來嗎?”
參軍府,前一日顏景若剛安撫好自己的兒女,轉天便見雙親冒著雨天乘車趕到家中。
那一刻,她對丈夫的失望到達了頂點。
“為夫勸不動夫人,只好請岳丈岳母來評理了。”王爽仍是那副好脾氣的容色,對二老苦笑作揖,“岳丈,岳母,小婿自從迎娶阿景后,家中院宅清凈,對阿景可謂一心一意。當然了,若小婿還有哪里做得不夠好,我愿意改,夫人說什么我便改什么。可是孩子們離不開娘親啊,還請二老勸一勸阿景,讓她莫要任性了。”
可這一回任憑誰來勸,顏景若都鐵了心要入京參試。
“孩子們并非不通道理,言傳身教,好過巧言欺弄。王勃然,你心眼如針,也算男子漢大丈夫。”
王爽惱羞成怒,又害怕美如嬌花的妻子真要去繁華迷眼的金陵,放出狠話:“你若執迷不悟,信不信我與你和離!”
顏景若微一怔愣,隨即昂起頭,不失嘲諷地一笑:“倘若我得中進士,金榜有名,即便那時我愿意和離,只怕郎君也不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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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別亂!”門撞不開,蘇霖當機立斷,指著開敞的那扇窗戶對驚慌的女子們喊,“從窗子攀出去!”
黑店的賊人方才便是從窗戶潛進來,竊走了大家的學帖,此刻正要從外面釘死。
南譙的包娘子聞言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即沖到窗邊,與窗外一個手持木板與釘錘的健碩漢子碰了個對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