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黃鯤等了半晌,忍不住低問:“郎君,是否讓小人回去叫援手?”
他的聲音仿佛是驚動胤奚的開關,話音一落,只見胤奚的目光油然一改,變得輕浮起來。
他隨手摘下一絲不茍的發冠,拋給黃鯤,帶下來幾縷發絲,也不理會,又順手扯松自己的衣領,任其松垮地堆在襟前,邊走邊道:“抓人有何用,重要的是從他嘴里掏出話來,能坐下談的事,何必動手。”
一句話說完,他人也到了酒寮外,抬手拂簾,儼然一個市井里出來的浪蕩子,帶著三分恰到好處的不羈。
只是這浪蕩子的相貌未免太乍眼了些,谷六的坐位正對著酒館門,玩得正興,忽覺這陋室一亮,抬起眼便愣住了。
胤奚噙著嘴角,徑自到谷六桌前坐下,環視著圍三面凳子而坐的幾個賭漢子,半分不怵場:“正好手癢,哥哥們不介意多個人吧?”
谷六更怔愣,莫名看看左右的同伴。
胤奚也不等他回答,抬手按住油膩污臟的酒案上的五枚木牌,一攏在手。
這下谷六反應過來,伸手按住,陰鷙地打量這個闖進來的臉生小白臉,“你哪來的,懂不懂規矩?”
胤奚眼皮撩起,嘴角還笑著,眸底卻綻出一抹極幽深的寒光:“賭桌上,買定離手,愿賭服輸,還有比這更大的規矩?”
趁谷六幾人走神的空當,
胤奚袖口一擺,動作嫻熟地擲了牌。
摴蒱是一種流行在江左的消遣玩意,五枚牌具的兩面分別刻有黑與白兩種圖案,
若擲出五張全黑,
便是頭彩,
稱為“盧”;四黑一白,
則為次采,
名為“雉”,
余者則是雜彩,各有說法名目。
谷六見他的架勢像模像樣,應該是個中高手,心中驚疑,出于賭徒的本能低頭去看。"